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全然没给宋南絮留下片刻思考的时间,眼瞧着采莲、彩萍二人掀开了帷幔,宋南絮宽阔的僧袍袖口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被掀开,采莲、彩萍从上到下搜罗个遍却不见半点人影,唯有一个破旧的包袱。
二人相视一眼,将包袱打开后,竟发现其中皆是男子的衣物:“找到了!”
闻言,宋萧然脸色阴沉,仿佛下一瞬便会惊起一场狂风暴雨。
宋涵烟却是面有喜色,急急道:“快将人带出来!”
彩萍、采莲从帷幔后走了出来,却只捧了一个破旧的包袱,却并未见有陌生男子的出现:“请侯爷过目。”
宋萧然骤然将包袱掀翻在地,里面零零散散的物件散落一地,冷眼直逼宋南絮:“你房里怎会有男子的衣物?”
宋南絮不疾不徐地走上前,俯身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拾起:“这五年来,女儿不在父亲身边侍奉尽孝,错过了父亲的寿辰,便在每年三月初三缝制亲手缝制一件衣裳,本想托人送回家中,奈何庵堂主持不准,女儿便将这些留下,希望有朝一日回家能亲手送给父亲。”
她跪了下来,颤抖的手像是捧着稀释珍宝似的,将一件件针脚粗陋的粗布麻衣呈到了宋萧然的面前。
宋萧然有一瞬间的愣怔。
五年前宋南絮离家时,别说是女红,就连穿衣穿鞋都要婢女、仆妇们伺候,宋萧然瞳孔微微瑟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南絮手上捧着的衣物、鞋袜,即便心如磐石,此刻也不免动容:“这些都是你做的?”
宋南絮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女儿不善针线,还望父亲不要嫌弃女儿的一片孝心。”
宋萧然连忙将宋南絮扶了起来:“难为你一片孝心,竟还……”
他侧目,眸子里带着申斥的目光瞥了一眼宋涵烟:“多和你长姐学学。”
没有了刚来时的恼火,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心疼,宋萧然捂住了宋南絮的手,老怀安慰:“絮儿,你妹妹也是听信了婢子的谗言,你可莫要怪罪你妹妹才是。”
宋南絮莞尔:“父亲说得哪里话,妹妹也是为了我的安慰着想,我怎么会怪妹妹呢,只是这婢子……”
宋萧然眸色倏地一寒,怒声道:“来人,将这搬弄是非的贱人仗责二十,赶出侯府!”
彩月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不,二小姐救我,二小姐救我……”
“父亲。”宋南絮淡淡开口:“女儿今日归家,得以一家团聚实属佛祖庇佑,切莫为了一个婢子坏了阖府和气。”
一个吃里扒外的刁奴,如果只是仗责二十赶出府门,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留着,有的是机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萧然微微颔首:“絮儿说的是。”
宋南絮朝彩月伸出了手:“地上凉,快起来。”
宋涵烟脸色难看极了,侯府嫡女归家第一日她便生了事端,相反却衬得宋南絮为人大度,端庄持重。
她暗暗攥进了拳头,面上却满是歉意,作势朝宋南絮跪下:“今日之事是妹妹的错,还望长姐莫要放在心上,以免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宋南絮挪了挪步子,用膝盖顶住了她的腿让她无法跪下:“怎么会。”
这一幕,在宋萧然看来就成了宋涵烟极不情愿的道歉。
他沉下了脸:“以后多和你长姐学学,戒戒你那焦躁的性子!”
“是,女儿知道了。”
宋萧然慈爱地看向了宋南絮:“絮儿,你也累了,好好歇息,明日好去拜见你祖母。”
“女儿恭送父亲。”
待二人离开后,宋南絮脸色骤变,连忙俯身到床底下去找。
怎么会?!
她刚刚明明将人藏在了床底下,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思忖间,宋南絮身后倏然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宋大小姐可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