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子碾在冻得梆硬的土路上,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动静。
每颠一下,车架子就跟着呻吟一声,听着都替它疼得慌。
赶车的老赵,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胡子眉毛上全是白霜,一口热气刚呼出来。
拉车的老马累得够呛,喷着粗粗的白雾。
车厢里,秦风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柳婉清裹着他的厚棉袍,还在睡着,眉头皱得紧紧的,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发颤。
外头那叫一个冷!
枯草杆子上挂满了冰针,光秃秃的树枝叉子像要戳破灰蒙蒙的天。
风呜呜地吹,车轮子单调地“嘎吱”响,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一个“冷”字儿。
马车好不容易拐过村口那棵挂满冰溜子的老槐树,秦风一眼瞅见了自家院子,眼睛“唰”地就亮了!
嚯!
半人高的青砖已经垒得齐刷刷的,足足两米有余。
院子里头,两间崭新的青砖大瓦房拔地而起。
门窗锃亮,杵在一片土黄低矮的破旧村子里,那叫一个气派!
再看祖宅那边,原先那烂茅草破瓦片屋顶早掀了,露出里头加固好的大梁架子,还有搭好的脚手架。
一看就是热火朝天地干过,就等着天亮继续拾掇呢。
院角堆的青砖灰瓦,码得跟小城墙似的齐整。
粗细木料也分门别类摞得老高,上头还盖着草席子挡雪。
院子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家伙什也都归拢在墙根底下。
这大冬天的,整个院子愣是透着一股子利索劲儿和生气!
赵魁和刘仲这帮兄弟,是真没偷懒!
这活儿干的,比他走时想的快多了!
秦风心里头刚热乎一下,可马上又沉了下去。
他可是整整四天没着家,连个口信儿都没捎回来,苏若雪她们肯定急得不行。
马车在院门口刚停稳,老赵跳下车,冻得直搓手。
张嘴刚想吆喝一声,新盖那正屋的门帘子“哗啦”一声就被猛地掀开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阿蛮。
她穿着扎紧的男式旧棉袄,袖口裤腿高挽,露出结实的小臂小腿。
黢黑的脸上还沾着点木屑灰,头发胡乱扎着,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看到秦风,她黑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你死哪儿去了?四天!整整四天没个信儿,急死人了知道不?”她几步就冲到车边,拳头都攥紧了。
似乎想捶秦风一下,又硬生生忍住。
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全身,确认没缺胳膊少腿。
紧接着,便是苏若雪。
她穿着那件崭新的棉袄,围着素色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眼底却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
看到秦风安然无恙,她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长长吁出一口气,快步上前:“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这冰天雪地的,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碰碰秦风的脸颊,指尖冰凉。
然而,她的目光紧接着就落在了秦风怀里那个裹得严实、只露出乌黑发顶的身影上,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化作一丝愕然和来不及掩饰的受伤。
这才几天啊,秦风身边就多了这么多女人,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圆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