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林眯着眼,打量着驿站窗户里透出的那点昏黄灯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对身边的心腹班头李虎吩咐:
“灯还亮着,人肯定还在里面,传令,给本官把这里围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渗骨的寒意。
李虎低声应诺,一挥手,几十条黑影如同墨汁滴入雪地。
迅速无声地散开,刀光隐现,将小小的驿站围得铁桶一般。
王家林这才整了整官帽,带着驿丞、花妈妈和李虎,迈着沉稳而充满威压的步子,走向驿站大门。
花妈妈紧跟在侧,脸上挤出谄媚的笑,眼珠滴溜溜转着,低声道:
“王老爷您放一百个心,那姓秦的小子,这会儿保准还搂着我们婉清在里头风流快活呢,跑不了!”
她心里飞快盘算着王家林许诺的好处:
只要拿下秦风,流芳阁不仅能撇清干系。
柳婉清更是直接贬为最下等的妓女,成了她手里一棵真正的摇钱树。
当然,赚来的银子还能和王家林对半分!
牺牲一个柳婉清,攀上县太爷这棵大树,这买卖简直一本万利!
她心里乐开了花,开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风流快活?”王家林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眼神如毒蛇般阴冷,“明日午时三刻,本官就送他去菜市口,尝尝鬼头刀的滋味!”
那几个官兵,十有八九是去青山县招安黑虎帮的。
这姓秦的敢动他们,定是宋登阁那老匹夫指使!
正好借此良机,坐实宋家“蓄意谋反”的滔天大罪!
这份大礼送上,州府的刘大人……必定龙颜大悦!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片火热。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风雪的呜咽!
王家林按捺不住,抬脚狠狠踹在紧闭的驿站大门上!
门板猛地向内弹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呼……!
一股穿堂风裹挟着冰冷的雪粒,毫无阻碍地从洞开的大门灌入。
吹得堂内仅存的几盏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光影乱舞。
大堂内,空空荡荡!
只有靠近厨房的那张桌子上,几只脏污的碗碟胡乱堆着,半碗早已冰冷的残汤,表面甚至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花。
一只筷子斜斜地搭在碗沿,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离去时的仓皇。
王家林脸上的从容和冷笑瞬间凝固,如同被这穿堂风冻住。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猛地从心里油然而生!
“搜!”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而暴戾。
“给本官一间一间,仔仔细细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是!”
两队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扑了上去,粗暴地踹开一扇扇房门。
刹那间,翻箱倒柜的嘈杂声、呼喝声瞬间打破了驿站的死寂。
一旁的老驿丞面如死灰,垂着双手,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身子筛糠似的抖着。
完了!这驿站是他私下租出去的!
追究起来,他这驿丞算是当到头了!肠
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贪了那点租钱?
花妈妈脸上的媚笑早已僵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记得清清楚楚,姓秦的那一伙人,少说也有十来号!
现在呢?
灯亮着,人呢?
鬼影子都没一个!
跑了!肯定跑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她的摇钱树啊!
还有她攀附县太爷的梯子,就这么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