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萱看着赵老师微微变色的脸,不由顿了顿,才继续温和说道:“赵老师,孩子还小,心里承受能力不如我们成年人这般强大。难道真要等到悲剧发生了,才去反思这种羞辱性、压制式的教育方式行不通吗?”
徐雄飞握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赵老师,孩子的事,我这个当父亲的有失职,但我相信两个孩子本质是好的。我想,他们需要的是引导,不是惩罚。”
“但他们违反校规,必须严肃处理。” 赵老师不肯松口。
“赵老师,孩子是学生,遵守校规是必须的。只是他们还小,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早恋,而且他们两个就只是在一起学习而已,没必要给他们冠上早恋的帽子吧。” 苏瑾萱说道,“您看,这事,能不能私下处理,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老师板着脸,推推眼镜,严厉说道:“那绝对不行,这事若是不了了之,那以后班里的同学都学他们俩,那我们学校以后该如何教育其他的孩子,难道对孩子这种打着相互学习的由头进行早恋的行为,我们做老师的都要放任不管、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吗?”
赵老师将教案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作业本都颤了颤,“我当老师这么多年了,带过的学生不计其数,见过很多学生借着‘相互辅导学习’的名义早恋,最后双双成绩下滑,前程尽毁!”
赵老师说着,看向徐雄飞,“徐文燕的功课一塌糊涂,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瑾萱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态平和,“赵老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两个孩子早恋了,他们也确实是该教育。但您觉得让孩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检讨,这样的教育能得到什么后果呢?”
赵老师冷哼一声:“至少能让他们吸取教训,以后不敢再犯,也让其他的同学看到,早恋行为要不得!只有对他们进行严惩,才能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赵老师,我觉得教育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判断题。” 苏瑾萱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作业本的边角。
“这些孩子才十二三岁,连自己的情绪都未必能理清,所谓‘早恋’,不过是他们青春萌芽期对异性产生的懵懂好感。你坚持让他们在全班面前检讨,就像生生扒去孩子的遮羞布 —— 我觉得这不是教育,是审判,是公开处刑。”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 “教育为本” 的标语,“当两个孩子站在讲台上,同学们的嘲笑如潮水般涌来时,他们日后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你能想象这会在孩子心里留下多深的创伤吗?”
赵老师不禁皱眉,扶了扶眼镜,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苏瑾萱这才又继续说道:“孩子们若是有过那样的一段经历,他们会陷入自我怀疑,甚至否定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种精神上的凌迟,远比青春期这种懵懂的悸动更具摧毁性。”
她看看赵老师,见赵老师还是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我觉得,作为老师,职责是和家长一起,共同守护孩子们的成长,而不是用成年人的偏见,将两个努力向上的孩子推向绝望的深渊。”
苏瑾萱的话,让赵老师陷入沉思,她放在椅背的手不禁微微握紧。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苏瑾萱身上。
“小苏同志在这口口声声说孩子懵懂,不懂得什么是早恋,我看你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苏瑾萱看着来人,秀眉微皱。这人说话的语气很不友善,而且看着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位同志,我们认识吗?”
“她是陈老师,是庄营长的爱人。” 徐雄飞忙说道。
“……”苏瑾萱了然,原来她就是庄凛的爱人,那位初中语文老师。
陈淑仪讥笑看着苏瑾萱,“听说小苏同志和沈营长小时候就订了娃娃亲。你们俩从小就形影不离,莫不是你尝到了早恋的甜头,所以,也想让我们的学生都像你这样,早早恋爱,将来早早嫁人,自毁前程?”
苏瑾萱的指尖猛地攥住桌角,指甲在木质桌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她深深吸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唇角却扬起一抹带着凉意的笑。
“陈老师,如果说我和我家铮哥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就形影不离,这就是你所谓的早恋,那我不否认。但我并不觉得我们所谓的早恋,让我们的前途受到了什么影响。”
她淡然笑着,“我们在父母和老师的引导下,从小就相互帮助,努力学习,后来,他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军事院校,而我,也在高考恢复后,考上了大学 —— 现在,我家铮哥是整个军区年纪最轻的营长,我,好像也不差,能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不知这算不算您口中‘早早嫁人,自毁前程’?”
陈淑仪脸色骤变,教案在臂弯里抖了抖,冷着脸吼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早恋的孩子有几个是能像你们这样的…… 而且,就你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人,你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教我们老师怎么教育孩子!”
苏瑾萱轻笑,目光扫过墙上 “因材施教” 的标语,“我现在是没有单位,但我凭我的能力做翻译、辅导孩子功课,我的收入也不比你低!我不觉得我哪点比你差!”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徐文燕和郑开平两个孩子不过是在相互努力学习,但你们做老师的,却要用‘早恋’的标签将他们钉上耻辱柱。你们口口声声为学生好,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批判,到底是为了维护校规,还是满足你们自己的掌控欲?”
赵老师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椅子边缘。
陈淑仪却突然冷笑出声:“小苏同志还真是巧舌如簧!你不过是个没带过班的外行,就辅导了几个孩子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带过的学生不知道比你多过多少个,我们教过的孩子里,那些早恋的最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