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如常的书信来往却在某一日断了,谢危去信之时才得知世上并无沈玉瓷此人。
一如梦境里,上辈子的皇宫里出现了从不存在的女子。
“陆将军受了内伤暂时昏迷过去,暂时无法接待。”
春寒早已散去,却偏偏在收尾时候下起了一场雪。
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一如当初离京之时临别之景。
谢危眼尾泛红,他敛住后续要交代的话,转身离开了。
破败的城墙,死去的战士,还有数不清的血迹弥漫在塞北关内。
小雪纷纷,似要将这血迹掩埋。
可,一个人生前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怎么可能是一场雪就能掩埋的呢?
谢危手里拿着一壶酒,鬼神差事地朝地牢走去。
阴暗漆黑的地牢和他的衣裳同色,他只身一人朝深处走去,打开了最里面的房间。
他想了想,还是关上了房门,没有进去,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开始饮酒。
房间里的人耳朵一动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爬了起来,原本洁净的脸上多了一些诡异的黑色纹路。
若是沈玉瓷看到一定也认不出来,他就是在皇城外道观差点身死的青岩。
“如何了?”
锯木头般沙哑的嗓音传了进去,谢危背靠着门口,犹如丧家之犬。
屋内的青岩单膝跪地,朝着门口方向恭敬道:“回殿下,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西夏的酒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效。”
“青岩,你还记得沈玉瓷吗?”
牢房里安静片刻,谢危闭上了眼,头一次心烦意乱,控制不住情绪。
特别是见到那个北狄女子后,他愈发慌乱。
她们长着同样一双澄澈而明亮的双眼,洁白无垢的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但青砚不记得,驿站不记得,世间查无此人。
青岩顿了顿,“是江南的刺绣沈家的女儿吗?”
谢危攥紧了手中的酒壶,微红的面庞下是难以置信的震颤。
“是的。”
“殿下,她不是在京城天工绣里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很明显,青岩没有忘记沈玉瓷这个人。
谢危扔掉手里的酒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青岩领命。”
“殿下,属下在。”
一扇老房门,分割内外。
面色苍白的少年扶着门微微佝偻着身子,悲怆的面庞上点亮了星光,他张了张口,几乎要流下泪来。
但他却忍住了,交代完事情后,他佝偻的身子稍稍板正了些,眉间的忧郁也淡了几分。
待谢危走后,本就没有关紧的牢房门再度被推开。
青岩扯下一块布盖住面上可怖的纹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牢房。
牢房外,雪花纷纷,行人匆匆,城墙颓颓。
再过几天,积雪消融,塞北的春天将会来到。
谢危一人登上城墙遥望着远方,一匹黑马从塞北小门悄悄离去,朝着北狄的领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