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开六先生探究的目光,望向远处层峦叠嶂:“天意难违啊。闯王刚愎自用,不听良言。牛某不愿随他走向绝路。”
“况且,”
牛金星突然压低声音,“某知晓闯军虚实,更知他们的结局如何。若福王殿下有意,金星愿献上妙计,助福王登上九五。”
这句话打动了六先生。
他沉吟片刻,终于下马:“既如此,牛先生随我回洛阳。但有一言在先——若有二心,福王府的刑房可不比闯营的温柔。”
“牛某明白。”
······
三日后,洛阳福王府。
朱常洵三百多斤的身躯,斜倚在铺着锦缎的檀木榻上。
床的两头摆放着冰块,八名侍女在一旁用力地扇着扇子。
他已年过五旬,体态臃肿,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此人可用否?”
福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隐含急切。
六先生躬身道:“尚不知真假,只是牛金星称有妙计可助殿下成就大业。”
“一个叛徒的话,能信几分?”
福王轻笑一声,稍微偏头,一个侍女忙用调羹喂他喝蜜水。
“殿下明鉴。”
六先生谨慎道,“但眼下闯贼势大,知彼知己,方能转危为安。”
福王沉吟不语,目光转向殿外。
透过雕花窗棂,可以看见牛金星正立于院中,身形瘦削如一柄出鞘的剑。
他仰头望着天空,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让他进来。”
福王终于开口。
牛金星入殿后行大礼,额头触地:“罪民牛金星,拜见福王殿下。愿效犬马之劳,助殿下成就霸业。”
福王没有立即让他起身,而是慢条斯理地问道:“听闻你夜观天象,见真龙在洛阳?”
“正是。”
牛金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牛某精研星象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紫微星动,帝星移位,此乃天命所归之兆!”
福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一派胡言,真龙一直在京都,何来如此邪异之说?”
“福王殿下有所不知,京都真龙被邪祟占据,但大明天命仍在,帝星与邪祟势不两立,移位是大势所趋。”
牛金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福王九吃这一口。
他沉思片刻道:“你既为李自成谋士,为何突然来投?”
“闯王刚愎自用,亲小人,远贤臣,不固根本,必不久远。”
牛金星早有准备,他声音更加诚恳,“况且天象已显,牛某不敢逆天而行,故行良禽择木之举。”
福王似乎也被打动了,他摆摆手道:“起来说话。你说知晓闯军计划?”
牛金星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铺在案上:“闯王已派精兵主攻开封,随后就是洛阳······”
“什么?他敢打洛阳的主意?”
福王猛地坐起,肥胖的身躯将几个侍女撞翻。
福王盯着地图,呼吸渐渐急促。
六先生却心生疑虑——牛金星投诚太过突然,所献之计又如此详尽,莫非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