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虞之已然拿起桌上的杯子将冰镇好的酒含进嘴里,拉过谢温澜的手臂,垂眸,深深含住她手腕上的伤口。冰凉的触感从手腕袭来,谢温澜忍不住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陆先生,你不必这样,我可以自己处理。”可陆虞之却是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不肯松开,薄唇依旧紧贴着她雪嫩的肌肤。红晕从脖子根悄然爬上耳尖,谢温澜脸颊发烫,不禁别过脸去。炙热的呼吸打在手心,她宛如触电般,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自脚底蔓延至心尖。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么对待她。当初她和顾贺州在一起时,他只会觉得处理伤口麻烦,每次都是口头敷衍,并未有实际行动。这些年来,她学会一个人处理大大小小的伤口,当下有些不太习惯。就这样维持了十分钟,陆虞之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将嘴里的酒尽数吐掉,“刚才我已经帮你紧急处理过了,想必不会留下疤痕,女孩子,留下疤痕可不好看。”“谢爷爷,不知家里的常备药箱在哪?”谢老爷子眉眼带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抽屉,吩咐道:“快将医药箱递给陆少爷。”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臭小子对自家孙女还算不赖,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他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处理好伤口,陆虞之小心翼翼地为谢温澜包扎好,回头看向一旁的管家,眸底像是淬了冰,“张管家在谢爷爷身边服侍多年,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谢老爷子在旁人面前不苟言笑,光是周遭狠戾冰冷的气息就能让人退而却步。更别说跟在老爷子身边服侍了,每天都如履薄冰。显而易见,他是故意的。双腿发软,张管家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面色慌张地解释着:“陆少爷,大小姐,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想事分了神,这才没注意到手中的茶壶,不小心烫到了大小姐。”“我罪该万死,甘愿领罚!”谢老爷子心生烦闷,抬手狠狠掐了把眉心,摆摆手,“带下去,澜澜受过的痛,让他也受一遍。”他向来如此,对待外人从不手下留情。哪怕是跟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的人。若是事事心慈手软,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位。谢温澜第一次见识到他处理事情的模样,不由生出几分敬畏。用过晚膳,谢温澜和谢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刚准备跟着陆虞之离开。没想到两人走到门口却听见一声闷雷,转头往窗外望去,淅淅沥沥的雨已然遮掩住了所有景色。紧接着,雨声渐渐加大,呼啸而来的狂风让宅子外的树枝不停摇曳。
看着突如其来的雨,谢老爷子皱了皱眉,“澜澜,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和虞之在这儿留宿一夜。”“老宅也许多年没像今天这样有人气味了,你们走了我也觉着冷清。”望向爷爷因岁月的蹉跎而逐渐坨下来背部,谢温澜一时有些心酸,眸底荡起片片涟漪。沉默了片刻,她伸手挽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我们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你。”谢老爷子有早睡的习惯,和两人聊了会儿便觉困意,早早地回了房。佣人替谢温澜收拾好房间,毕恭毕敬地欠身,“大小姐,今天你回来得太过急促,我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你的房间,只能先将就你在客房睡一晚。”谢温澜倒并未太在意,微微一笑,“你先下去吧。”在出租房都睡的习惯,怎会嫌弃宅子里的客房?躺在偌大的床上,谢温澜莫名觉着心安。这些年来,她终于体验到了有家的感觉,再也不用睡因雨夜打湿的床铺,吃一碗分三顿吃的外卖。不知不觉,她陷入了沉睡。半夜,谢温澜是被渴醒的。她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发现水杯里空落落的,只能起身穿上外套下楼。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谢温澜揉了揉朦胧的眼眸,试探性唤了声,“陆先生?”“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回眸,陆虞之下意识掐灭手中的香烟,轻应一声,“头一次在外面留宿,有些不太习惯。”“是雷声太大吓到你了吗?”早年生活在出租房,这样的雷声,谢温澜不知道听了多少年,她早已习惯。刚想否认,没想陆虞之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拽着她的手腕在沙发上坐下,“既然睡不着,陪我聊聊吧。”谢温澜倒也没拒绝,转头静静看着他,“陆先生,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陆虞之掀眸对上她炙热的目光,深邃的眼眸流光翻转,“谢小姐请说。”“陆先生次次对我伸出援手,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及时出现,是因为爷爷的缘故吗?”谢温澜开口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手指捏紧衣角。以陆虞之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她不过刚被谢家认领回来,对商界的事情一窍不通,更是没有别家大小姐的温婉风范,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丢脸。也只有谢家的权势,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未婚夫。陆虞之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做那些事皆是出自我本心,并不是因为谢爷爷的缘故。”谢温澜半信半疑,继续询问:“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在哪见过?”心下一颤,陆虞之眸深如水,含情脉脉地盯着她,“谢小姐当真想不起来了吗?”他一张俊俏的脸颊缓缓凑近谢温澜,两人呼吸交错,“如果我说,我和谢小姐以前见过,谢小姐信吗?”紧紧抿着下唇,谢温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选择沉默。被她这副无措的模样逗笑,陆虞之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谢小姐,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他便听见身旁响起沉稳的呼吸声。再次向谢温澜看去,后者已然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