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哭腔和悔恨在偌大安静的书房里分外明显,飘至赵砚森耳畔,他皱了眉头。
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手机铃音响了又响。
直到第三遍,他才接听。
电话那头开门见山:“赵先生,我是傅关月,想必您已经看完了宋禧的治疗记录。”
“宋禧不肯在她的心理医生面前倾诉的原因,现在您应该清楚。你无孔不入地规划了她的一切,包括心理医生,她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你因为所谓兄长的责任心找她。
她在国外的四年,前半年因为害你躺在病床半年,她饱受折磨,连实验室都不敢进。在这期间,她一直跟我联系了解你的状况,知道你脱离危险,平安醒来后,她才敢进实验室。
你是不是以为让她产生心理疾病的是实验室爆炸,是许熠。现在我告诉你,都不是。让她产生心理疾病的人是你!
宋禧害怕她会变成许熠,爱而不得伤害你。所以她一直在等你主动联系她,但你没有。她说的没错,你们不是兄妹后,你根本不会再找她。
这些年,她一边压抑自己,让自己表现正常,不让你发现她早已病入膏肓。一边又期待你的出现,无数期待落空。她的神经变得非常脆弱,很难入睡,偶尔还幻听。你比她大,照料着她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毁掉她。”
她这次回国,是我建议的。因为她再不自我调整,就要废了。我让她回国跟过去、跟你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听筒里骤地响起玻璃落地的破碎声响。
傅关月见通话还在继续,便道:
“她以前多么明媚自信,但给她治疗的这些年,我每天都能亲口听见她说她错了。如今她在逐渐自愈,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退出她的生活吧,不要给她希望又亲手掐灭,那太残忍了。她再坚强都经不起反反复复的折磨。”
屋外夜色浓酽,京都矗立的高楼大厦,散落着明亮璀璨的灯火。
书房的光线却不知不觉暗淡了下来。
通话结束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摄住了赵砚森,他坐在阴影里,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唇角显得阴郁。
皮肤之下,每一根骨头和血管好似都浸在冷水之中,赵砚森垂在腿侧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
宋禧回来不是为了爱他,而是为了不爱他。
难怪他主动接触她时,她会抗拒。她只接受她主动接触他。
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晚饭店遇到歹徒,她还会搂着他脖子,脸蛋埋进他颈窝小声抽泣;
沪市提及往事,她依旧会抱紧他,却不会再哭;
实验室爆炸案曝光,她不再靠近他,而是额头贴着车窗,离他远远的。若非他将她揽入怀里,她绝不会抱他。
那么明显的渐行渐远……
桌上的电脑还在播放宋禧心理治疗的视频,屏幕散着幽微的冷光,有种不顾一切的绝望。
身体像块生了锈的钢铁,全部的机能在这一刻尽数失灵。
赵砚森心脏喘不过气,第一次感知到何为害怕。
-“你们整天逼我喝药,要是哪天我真成了药罐子,第一个就把哥哥装进去。”
-“我是解药?”
他不是她的解药,他是她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