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
进入中伏,东南风阵阵,最难熬的高温高湿天气。
人就算不动都能闷出一身大汗。
好在战事结束,否则这样的天披甲行军、作战,那更要人命。或许,颉利撤兵,也是受不了这伏天。
李逸如今暂驻雁门,也是除了早晚凉爽时出门,其余时间都在行辕不愿出门。
“算上昨日这批,我们河北定州军,进入山西的四万人马,已经撤离了两万,目前在恒山北的应州和恒山五峪堡还驻有一万二,瓶形关、蔚州还有八千。”
参军小舅子云弘嗣跟李逸汇报。
仗打完了,自然也要陆续撤军,几万人马在山西,人吃马嚼,粮食还得从河北拉过来,耗费太高了。
“蔚州和应州,真要移交给代州总管府吗?”
李逸喝着冰镇酸梅汁,在屋里也只穿了件纱罗半臂,轻薄凉爽透气,手里还拿了把蒲扇一直在摇着,
天太热,也只能是在屋里摆两盆冰块,然后不停摇扇子了,这还是他身为郡王才能享受得到的降温待遇,冬日的冰储到夏日来用,可是很奢侈的。
“蔚州应州都在太行山西,本就不是我们定州大总管府辖区,如今仗打完了,该移交就得移交。”
云弘嗣其实是代表着许多定州军问的,
大家当初出兵飞狐陉、蒲阴陉,突袭夺取蔚州,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况且大家还在蔚州屯了不少田,过两月,也就该秋收了。
李逸道:“今年屯田的收益,还是归我们定州府的,这个刘总管已经主动表示了。”
刘世让也很感激定州军出兵解围,自然不会再打军屯收益,其实刘世让还恳请李逸能够继续驻兵蔚、应,这样他压力也小很多。
被围城小半年,他也损兵折将不少,代州总管府这次被突厥人打的仅守住了两座城,元气大伤。
缺兵少粮,
哪怕收回雁门关,但也还怕突厥人杀个回马枪。
有定州军帮忙防守,他们才能睡个好觉。
“弟兄们此次入山西做战的功劳,一笔笔我也是都如实记功录勋,并已上报朝廷兵部吏部,等核实后,有司就会授勋授田,该升官的升官,该赏赐的赏赐,一个都不会少的。”
定州军出力多,但功劳也大。
而且伤亡很小,
前后出动了四万兵马,可夺蔚州,瓶形关战高开道、战斯结、战执失淹阿史那思摩,夺取应州,前后数场大战,加起来歼敌六七万,斩首就过万了,前后俘虏了小四万人。
就算跟突厥人换出去八千多俘虏,也是很惊人的战绩了。
许多士兵获得了六七转的功勋,军官们也有直接升两三级的。
朝廷那里还有份勋赏,而行营这里李逸也给将士们赏赐了好几次了,这场仗定州军上下,都是越打越兴奋,越战越猛,他们也是最不愿意突厥人撤军的。
李逸派兵留镇应州,没有一个反对的。
现在听说要把蔚、应移交给代州总管府,他们都有些不舍,既有些不舍屯田收益,也还是想继续留在代北赚军功。
府兵嘛,都想打仗,
尤其是跟着李逸出兵山西,打了这么多胜仗,伤亡又很小的情况下,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愿意撤。
何况如王行敏、云师端,还都检校蔚、应刺史,如姬思忠、马周等还代县令,这可都是实打实好处。
“司空,军中不少将士,都想直捣马邑,灭了苑君璋,拿下代北的云朔二州。”
李逸笑笑,轻摇着蒲扇,“我也想趁机灭了苑君璋,收复云朔,打到外长城。
可是,朝廷已经和议,颉利也撤兵了,咱们现在留兵浑河畔,硬是抠出一个应州来,其实都已经有点违令了。”
李逸坚持留镇浑河谷的应州,也是为了留一手,既是前出屏障蔚州,也是对马邑直接威胁。
突厥人和苑君璋,都已经几次派人来抗议,要求李逸立即把恒山北浑河谷地的兵都撤回,把城池交还。
李逸也一直打哈哈敷衍着。
出兵云朔,那可就很过份了,朝廷肯定不会允许,毕竟这次损失这么大,好不容易让突厥退兵了。要是因打苑君璋再惹的颉利发怒出兵,可就难以应对。
定州军士气高昂,不惧突厥,可朝廷肯付出那么大代价求和,当然是不想打了。
他这个河东行营元帅府长史兼河北道行军总管,也得从大局出发。
李逸心中对朝廷诸公,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但也不能太乱来。
“接下来,应州的一万两千人,先暂时留守一万人,蔚州的八千人,要尽快分批撤回河北。
撤回去的三万人,也都解甲归田,让大家好好休整。”
从去年冬出兵恒定,再到年后出兵山西,从冬天打到快入秋了,仗打的够久了。
也该好好休整一下。
好在战绩喜人,将士们既挣了功勋,也得到赏赐,还分得不少战利品,士气还是很不错的。
否则府兵征战近一年,也确实耽误家中农时,影响收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