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有话直说,咱们都唯阿兄马首是瞻。”
一名壮汉年纪比张金树大多了,但仍称他为阿兄,其余人也纷纷点头,“咱们都听阿兄的。”
张金树叹口气,“咱们都是山东人,或是平原郡的,或是渤海郡的,也有的是河间郡的,
但说来都是山东河北的。
以前咱们随高王转战河北,后来在渔阳,离家乡倒也不远,但现在咱们没了地盘,只能依附于颉利可汗。
但这些突厥人却没正眼瞧我们,如今更是要让我们攻城填壕,这就没打算让咱们活啊。
咱们虽然也是军官,也许能活,
但以后呢?
我看这次突厥人攻不下雁门,要不了多久就得撤出长城,到那时,咱们这些山东人怎么办?
我们去给突厥人做佣兵,还是去给他们放羊?
将来咱们还能回到家乡吗,百年之后,咱们真要成为草原上的孤魂野鬼吗?”
一名年轻的旅帅低下头,“自定州兵败,匆匆越过太行西来,与河北家中再无通信,
也不知家中父母妻儿如何了。”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不由沉默起来。
他们虽出身大多卑贱,可跟着高开道,也一个个成为武官,也有了妻儿,不少人父母兄弟尚在。
以前家人也跟着沾了些光,
可如今,家人们却不知是什么情况了,是否因是叛军亲人而被杀害或流放?
“兄弟们,我不想再跟着颉利了,我更不想去草原,不想百年之后成为草原上的孤魂野鬼,
而且我想念父母妻儿了。”张金树抒了抒眼睛,眼睛通红。
“高王要再投唐廷吗?可唐廷还能接纳我们吗?”一名骠骑将军问。
“我今日劝说过高王,可高王却执迷不悟,攻打雁门城,自然不会让高王亲自上阵填壕攀城,甚至就算咱们这些部下都死光了,高王在汗庭金帐,仍还能有一席之位。”
这话让大家又沉默了。
终于,那位年轻的旅帅抬头,“阿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大伙说,咱们都跟着你。”
张金树目光扫过其它心腹,
这些都是战场上过命的兄弟,多少次的出生入死。
“我们都听阿兄的。”
“好,我还是那句话,一路走来不容易,咱们在大业末那乱世中都活下来了,如今眼看着天下安定了,
咱们不能就这么死了,
咱们也不能就抛下河北的父母妻儿们不顾,
高王不愿去投唐,那我们自去投。”
众人咬牙,一齐点头。
这一步,不好跨出,但隋乱里活下来的这些人,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大难临头,肯定是先得活命。
“阿兄,咱们什么时候走,今晚还是明晚?”
张金树摇头,
“我们不能就这样偷偷的逃,就算逃去繁畤也没什么用,到了那边,还是叛贼,咱们得将功赎罪,戴罪立功。”
他眼中露出凶猛的神色,一不做二不休。
投降,那就得带着投名状。
“咱们砍下高开道首级,然后烧掉雁门城外这些打造好和还没打造好的一众攻城器械,然后去繁畤城投武安王李司空。”张金树捏紧拳头,声音低沉。
杀高开道投唐,这并不是因为高开道抽了他几鞭子,而是他想活,想好好的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