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辅导员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你们都已经成年了，我就不多说什么。知耻而后勇，相信你们都明白该怎么做。现在把卷子收起来，我们开始上课。”

孙雨南拿出崭新的课本，用力压了压书脊。纸张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崭新的油墨香扑面而来。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周围凝重的气氛。

余光瞥见旁边的田巧柔，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田巧柔的课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每一页都被标注得五颜六色，重点内容用红笔圈出，旁边还有详细的解释。

“这不是第一节课吗？”孙雨南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田巧柔头也不抬，手上继续做着笔记，“我已经预习到这儿了。”她翻开后面的页面，展示给孙雨南看，“这些都是我从参考书上整理的重点。”

孙雨南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所有人的课本都写满了笔记，有的人甚至在空白处贴满了便利贴，只有她的还是簇新的，干净得像块白纸。

这届新生也太卷了。她在心里感叹，不过并不担心。在156厂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些内容自学完了。现在听课，纯粹是来查漏补缺的。

阳光渐渐西斜，教室里的光线变得柔和。孙雨南心不在焉地听着课，脑子里想着给大哥和老虎买手电筒的事。这些天，宿舍里的同学都在熄灯后打着手电学习，虽然她自己用不着，但他们肯定需要。

上完半天课，孙雨南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她一天的疲惫。路边的梧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自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孙姐！这儿！”

路口处传来一声呼喊，橘小军朝她挥手。他身后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些面生的年轻人，穿着普通但神情桀骜。

孙雨南把自行车支在路边，慢慢走过去。她打量着这群人，目光锐利如刀。“来了六个人，够用吗？”

橘小军点点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够了够了，都是能办事的。”

“先给你们一百定金，剩下四百事成之后再给。”孙雨南语气平淡，但眼神冷了几分，“别想着拿钱就跑，我认识的警察不少。”

“孙姐放心，我们还想在这片混呢。”橘小军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身后的人也跟着点头哈腰。

孙雨南从包里掏出钱，数了六百块递给他，“一百定金，五百块的活动经费。那院子里住着五户人家，每家补贴一百。”她的动作很快，生怕被路过的人看见。

“孙姐真大方，一百块都够他们两年房租了。”橘小军接过钱，眼睛都亮了。

“先礼后兵。”孙雨南强调，声音压得更低，“能用钱解决最好，实在不行再威胁。记住，不能伤人。”

“明白，我们有分寸。”

“那就去吧，我在外面看着。”孙雨南退到一旁，混入围观的人群中。

橘小军带着人大摇大摆走进院子，脚步声惊动了正在吃饭的住户。他们站在院子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

“这房子早已归还原主，你们打算啥时候搬？”橘小军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你谁啊？”一个中年男人放下碗筷，站起来质问。

“凭什么搬？这是我们的家！”一个妇女尖声叫道。

橘小军冷笑一声，“这房子写的可不是你们的名字。”他身后的人也开始放狠话，“想占便宜？也不看看你们够不够格。宁可烧了重建，也不会让外人占便宜。”

院子外很快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指点点。孙雨南混在人群中观察情况，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们到底在争论啥？这么多人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好奇。孙雨南心里一沉，转头就看到了沈巧云那张充满疑惑的脸。她站在那里，目光来回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况，似乎想要看个明白。

孙雨南站在院子里，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每个人的表情。院子里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橘小军几人正和住户们激烈对峙。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几个老住户正围着橘小军理论，脸上写满了不满和愤怒。

“这房子我住了几十年了，凭什么说让我搬就搬？”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大爷涨红了脸，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点着。

“就是就是，一百块钱就想打发我们？”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也跟着嚷嚷起来。

橘小军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平和地解释：“各位老人家，这是上面的政策，我们也是执行任务。这一百块钱是补偿，已经很优厚了。”

“优厚？”老大爷冷笑一声，“你家住的地方，一百块钱就能让你搬走？”

孙雨南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盘算。她故意提高声音，对身边的沈巧云说：“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巧云立刻来了兴致，拉着旁边一个大娘打听起来。孙雨南看着母亲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最爱打听这些事。

院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一个中年妇女挤进人群，声音尖利：“你们凭什么要我们搬？这房子可是我们家几代人的家！”

“是啊，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现在说搬就搬？”又有人附和。

橘小军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忍着说：“各位，这是市里统一规划，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孙雨南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裤缝上微微摩挲，知道他快要控制不住脾气了。她轻轻咳嗽一声，橘小军立刻会意，语气缓和了些。

“妈，我听说了。”沈巧云兴冲冲地跑回来，“原来是要拆迁，给一百块钱补偿呢！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孙雨南无奈地看着母亲：“妈”

“你看看人家，多会把握机会。”沈巧云压低声音，“要是咱们也能分到一套房子就好了。”

孙雨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院子。橘小军他们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看来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她轻轻扯了扯沈巧云的袖子：“妈，咱们回去吧。”

走出院子时，她与橘小军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些人是她找来帮忙的，但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