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我先看看,可能是刚好同姓。”
凌晏缓步上前。
这些展柜,展览的是明清时期百姓的生活用品、服饰和一些陪葬品。
背后还有介绍。
当颜氏、苏州等字样出现时。
凌晏忽然意识到,这或许跟颜一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转头看向她,眼中多了几分认真:“这些字你应该不能完全看懂吧?”
“一点点。”颜一墨的目光在展品间游移,表情有些着急。
“我刚才看了,这是清朝雍正年间的颜氏宗谱,距你生活的永乐朝已过两百年……”
凌晏指着斑驳字迹旁的拓印,“你写的是苏州府吴县颜记绸庄,和你家布坊相似,但商号旁的始创于康熙三十七年,说明不是同一家。”
颜一墨指尖轻触冰凉的玻璃,目光扫过展柜里的每一件物品。
“或许是你们颜氏的旁支,这上边介绍说了,这支颜氏靠贩茶起家,乾隆年间才涉足丝绸生意。
乾隆五十五年的《苏州府志》记载,颜家曾捐建二十间义塾,做好事的习惯,倒是跟你们家挺像。”
颜一墨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至少证明,两百年后,颜家还在苏州……”
“可能这支颜氏现在都还在,等你身份下来后,我们去苏州查府志,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家的线索。”
就在凌晏话音刚落时,一位讲解员注意到他们,笑着走来。
“你们对这些民间文物感兴趣吗?”
这些讲解员,也像是文物宣传员。
他们讲解的不止是历史,还是文化的传承。
“我们对颜氏家族的历史很感兴趣,这个家族的墓葬出土了这么多陪葬品,说明他们在当时地位显赫,现在的后人应该发展也很好吧?”
讲解员闻言,笑容里掺进几分惋惜。
“恰恰错了,正是因为出土了这些陪葬品,反而说明这支颜氏到清末就断了传承。
苏州有句老话,「祖坟冒烟后人旺,棺椁现世血脉凉」,若还有后人守着祖茔,这些物件又怎会重见天日?”
颜一墨听到这些话,手指轻触展柜玻璃。
那对长命锁,本应该是传家之物,却成了墓中明器。
“颜氏在乾隆年间确实鼎盛,靠漕运茶叶发家,在阊门码头置了十七间货栈。
但到咸丰年间,太平天国战火一烧,家业去了大半。光绪年间又赶上洋布倾销,祖上传了三代的绸庄也关了张。
最可惜的是民国二十六年,那年苏州城里许多富贵人家,都把子弟送去航校。颜家独子颜明渊,是笕桥中央航校第七期学员……”
展柜顶灯突然暗了一瞬,再亮起时,颜一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凌晏喉咙发紧,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呢?”
“后来……保卫战那夜,颜明渊的战机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撞向了倭军旗舰,也有人说他坠入长江。颜家祠堂的牌位,至今还空着他的名字。
自那以后,颜氏族人四散奔逃,有人去了渝州,有人下了南洋,就连颜家大院,也在五十年代拆了建纺织厂。”
展厅里突然涌来一群游客,喧嚣声淹没了余下的话音。
讲解员又去迎接新一批观众,声音渐渐远去。
颜一墨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展柜,发出轻响。
凌晏慌忙扶住她,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这支颜氏应该只是旁支,否则族谱肯定不会单开一页,而是会记载到明朝那页族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