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将枪管在赵蛮子身上擦拭,血迹斑斑的枪身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寒气从脚底渗入,他却浑然不觉。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场景。那人举枪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大哥,这些尸体怎么处理?”他将铁蛋收起,抬头看向柳家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家旺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积雪在他的靴子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却无暇顾及。“不能留在这,虽说离咱们屯子还有段距离,但万一被人发现,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咱们屯。”
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将他们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柳三江搓了搓已经冻得发红的手指,低声道:“他爹是汉奸的事还没实锤,现在他儿子和几个小年轻死在这里,要是让杨家峪的人知道了,肯定会闹大。”
“你有什么想法?”柳家旺的目光在四周扫视,确保没有其他人靠近。
柳三江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要不丢到铁山坡下?那边林子密,野兽也多,用不了几天就能让尸体消失。”
“你是说”柳家旺话未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声打断。
“对,让它自然消亡。”柳三江压低声音,“不过得先把子弹挖出来,这龙江造的弹痕太明显。”
说着,他蹲下身开始搜索尸体。从口袋里摸出几盒火柴时,眼睛一亮。这东西在山里可比枪值钱多了,用火镰哪有火柴来得方便?
“枪也一起处理了吧,”他继续道,手指轻抚过枪身,“这几把枪膛线都磨得差不多了,留着也是累赘。”
两人分头行动,柳家旺负责处理尸体,柳三江则专注挖取子弹。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暗,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仿佛上天也在帮他们掩盖这场意外。
寒风呼啸得更加猛烈,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要将一切痕迹都掩埋。柳三江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麻,但他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终于,当最后一颗子弹被取出时,柳三江长舒一口气。他简单扎了个雪橇,将猎物和装备绑在上面。
“可惜了这头雪鹿。”望着已经冻僵的猎物,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这本该是一次普通的打猎,却演变成了这样。
“你小子运气好着呢,”柳家旺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进山再打一头就是。”
“那说好了,以后进山还得带上大哥。”柳三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想甩也甩不掉我。”柳家旺故作轻松地说道,但眼底的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两人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山路上前行。积雪吱嘎作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直到深夜才回到屯子,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犬吠远远传来。
正当柳三江准备回屋,忽然听到屯子边缘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心中一动,想起大爷说过的话。这大冷天的,还真有人在忙活。
“大哥,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不如来我家休息一下吧。”他压低声音说道。
柳家旺点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屋里。将东西安置好后,疲惫感瞬间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恍惚间,时间仿佛被无声吞噬,柳三江感觉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勤在捣乱。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小丫头笑嘻嘻的脸上。
“臭丫头,看我不收拾你!”他一把抓住一勤,轻轻打了几下。
“三哥饶命!大娘让我来叫你吃饭呢!”一勤咯咯直笑,声音清脆得像山间的溪流。
柳三江这才发现已经睡到第二天午饭时分,赶紧起床洗漱。推开门,寒气扑面而来,昨晚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
刚到堂屋,就见大爷和柳家旺带着老火铳进来。原本温暖的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凝重。炕上的暖意似乎也散去了几分。
“三儿,赵蛮子的事是真的?”大爷开门见山地问,浑浊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柳三江没有躲避那道目光,直接承认:“是我动的手,跟大哥无关。”
“打得好!”老火铳突然一拍桌子,震得茶碗里的水都晃了几晃,“这狗东西早该死了!”
柳三江愣住了,没想到老火铳会是这种反应。他仔细打量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看来这赵蛮子一家,在山里没少作恶。
正想细问,却见几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这其中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老火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堂屋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老火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三儿,你先别急。这事儿说来话长,得从十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