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向下张望。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正想着,目光所及的二三十米内,一双手无力地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没戴帽子的脑袋。
那张脸上赫然是大片黑色胎记!
就是刚刚的那个家伙!
紧接着,一只脚从里面伸出,将他整个人踹了出去,直直坠向山下。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及,等柳三江回过神来,那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四周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山风呜咽,卷起细碎的雪花。
“死了。”屯屯长脸色变了又变,“入口就在下面,我们之前竟然从没发现这里有个洞口!”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胎记男是从哪进去的?
“大爷!咱们回去!”柳三江压低声音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虽然死了,但雪地里的脚印还在。顺着脚印,就能找到路!现在他已经没了,我们不用担心跟踪会被发现。”
“走!”
几人退回原路,很快找到了那人的脚印。一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痕迹,这说明暂时是安全的。同时也意味着,这仅仅是众多入口中的一个,山下肯定不止这一条生路。
顺着脚印一直走,最后到了一个洞口前。积雪消失,脚印也到此为止。洞口阴森森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
“大黑熊洞?”屯屯长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谁敢来这种地方。”
“这里真有大黑熊?”柳家旺紧张地问道。
话音未落,洞里突然传来动静。几人迅速卧倒,将自己埋进雪中。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但没人敢动弹。
柳三江留了一丝缝隙观察。洞里的人没有出来,只是在里面说话。声音在洞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就是个死人,无关紧要,本来就怕他露馅。这鬼地方从此与我无关。老幺他们在县城出事,南边催得紧,该动手了。”
“什么时候?”另一个声音问道。
“三十晚上,我们马上就要进城过年了!”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兴奋,“在这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去享享福!南边给大哥许了靖西省司令,咱们兄弟也能当个军长师长什么的!”
“永兴酒楼那边怎么办?老幺就是在那个地方出了事。”
“进城先让他们好好招待咱们,然后全剁了!”说话的人狠狠啐了一口。
“青龙镇那边呢?钱老虎还等着消息。”
“一个小镇子算什么?钱老虎死就死了。”
“这地方呢?”
“这山这么多年都没人来,又是大黑熊洞,谁敢来?他的死讯石沉大海,无人知晓。我们从山脚启程,直奔县城,有人带路。打死我也不会再踏足这个该死的地方!等会找人把洞口堵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众人才小心起身,顾不上拍雪就赶紧离开。浑身的寒意让人直打哆嗦,但没人敢停下来。
终于摆脱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山岭,大家才松了口气。柳家旺脸憋得通红,要不是柳三江扶着,都站不稳。
“大爷!真是意外收获啊!”柳三江压抑着兴奋,“本以为要出事,没想到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年三十晚上打县城!黑柱豹好大的胆子!”屯屯长平复着呼吸,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李家堡的人说杀就杀,这手段,除了黑柱豹没人敢这么干!得赶紧把消息送到秦老憨那。黑柱豹有多少人还不清楚,我得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敢打县城,还有内应,肯定在城里安插了特务!”
“大爷,不如我再去一趟县城看看?”柳三江说,“顺便把民兵队的事跟军哥说一声,看来他接下来要么重新部署,要么集中兵力。”
“先回屯子再说。”屯屯长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得抓紧时间。”
几人加快脚步,天黑前总算赶回了屯子。路上柳家旺一直很沉默,等快到家时才开口:
“这次我成了累赘,要不是我,早就回来了。进山也帮不上忙。”他的语气中带着愧疚。
“大哥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走不到那条路,也遇不到李家堡的人。就算听到枪响也找不到大黑熊洞。”柳三江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