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刹那,站岗的解放军战士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中的步枪下意识地抬起,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夜色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都别动!”一名战士厉声喝道,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柳三江等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三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渗出的汗水。他看着另一名战士快步冲进屋内通报情况,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
“立刻派人前去查看!”屋内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命令。
“是!”
脚步声密集,一队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在赵民明的带领下快速奔向枪响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靴子踩在地面上的沉闷声响。
“柳三江同志。”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陈卫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月光下他的脸庞显得格外沉稳:“好久不见。”他的目光转向老火铳,语气亲切,“老铳生也来了。”
柳三江注视着眼前这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心中暗自思忖。这陈卫确实不简单,明明是县里的要员,却能对他们这些山里人如此平易近人。
“听说你打了头野猪?”陈卫笑着问道,眼中闪过赞许的神色,“不简单啊,现在县城周边的野猪都少见得很。”
柳三江抿了抿嘴,轻声道:“运气好。”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不一般,果然没看错人。”陈卫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卖了多少钱?”
“卖给了永兴酒楼。”
“欧阳福那个老板?”陈卫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这人还不错,应该给了个好价钱。”
柳三江注意到身旁的同伴们正局促不安地站着,有人甚至在微微发抖。这种场合对于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他们来说,确实有些不自在。
陈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即吩咐人带他们去休息,还要准备饭菜。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怎么好意思”柳三江连忙推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嫌弃我不是柳家寨的人?”陈卫笑着打断他,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当年我在你们屯子里吃饭,可没见你们收我钱。”
这话说得在理,柳三江也不好再推辞。他看着其他人被带离,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等周围安静下来,陈卫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你们这次进城,应该不只是卖野猪这么简单吧?”
柳三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犹豫片刻后开口:“确实还有别的事。我二哥的老丈人在山里被人枪杀了,用的是短枪。”
“短枪?”陈卫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对,不是寻常的老火铳或者龙江造,”柳三江压低声音,“是那种铁蛋弹的手枪,跟国军军官用的差不多。”
他将之前在县城遇到的可疑人物,以及他们与钱老虎的关系娓娓道来。说话时,他能感觉到陈卫的目光越来越凝重。
“你的意思是,黑柱豹那伙人就在王家屯附近?”陈卫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很可能。”柳三江点头,“而且今天进城时,我看到几个可疑的人,袖筒里鼓鼓的,像是藏着枪。”
陈卫眼中寒光一闪:“县城里的枪声,八成就是这帮人搞出来的。在山里找不着,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站起身,军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你们今晚先住下,等事情处理完再走。”
夜深了,柳三江躺在大通铺上辗转反侧。耳边传来同伴们均匀的呼吸声,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今晚的枪声,那些可疑的人,还有陈卫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是陈卫。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跟我来一趟。抓到一个,打死四个,还有一个在逃。需要你辨认一下。”
柳三江跟着陈卫穿过幽暗的走廊,走近那栋古老的石头房子。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闷热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味和汗臭味。
“这是小鬼子当年审讯我们抗日战士的地方。”陈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柳三江看着墙上斑驳的痕迹,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喉咙发紧。
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血迹和尘土。
“抬起头!”陈卫冷声道。
那人慢慢抬起头,眼神涣散。他的脸上布满伤痕,嘴角还在不停地渗血。
柳三江看清了对方的脸,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好,我叫柳三江。”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柳三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注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在山里为非作歹的匪徒,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陈卫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两人。他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你你是谁?”那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我是谁不重要,”柳三江缓缓走近,“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村民?那些枪是从哪里来的?”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涣散的状态。他低下头,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
陈卫突然开口:“其他人已经招了。你最好也说实话,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种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柳三江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那些在山里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日子,想起了被枪杀的二哥老丈人,想起了村里人惊恐的眼神。
“说吧,”他轻声道,“也许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夜色渐深,石屋里的审讯仍在继续。柳三江站在角落里,听着那个匪徒断断续续地交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慢慢打开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谜团。
而在县城的某个角落,最后一个在逃的匪徒正在黑暗中匆匆穿行,身后是渐渐逼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