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铳眯着眼睛,烟雾缭绕中打量着柳三江。他注意到这小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前方那辆马车,神情有些异样。
“小子,你盯着那马车看什么?”老火铳吐出一个烟圈,声音沙哑地问道。
柳三江眉头紧锁,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人跟在马车旁边,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是不是在镇上见过的?还是孙家寨那边的人?”老火铳又问,眼睛微微眯起。
柳三江摇了摇头,“不像是镇上的人,孙家寨除了孙铁河那张招牌脸,其他人我也没什么印象。”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一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铁匣枪,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老火铳拍了拍他的肩膀,烟斗在手中轻轻敲了敲,“咱们这么多人呢,还能让人把野猪抢了不成?这一趟下来,够你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柳三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老铳生,你跟我大爷一个德行,整天就想着给我说媳妇。”
“嘿,你小子,”老火铳笑骂道,眼角的皱纹堆积起来,“当年抱你时还是个奶娃娃,转眼都这么大了。十四年打鬼子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老铳生别想那些了,”柳三江轻声说道,“咱们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你小子倒是乐观。”老火铳笑着摇摇头。
驴车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缓慢前行,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陈建民赶着车,时不时回头看看车上那头巨大的野猪,眼中满是得意。
“一城,这野猪真有五百斤?”陈建民问道。
柳三江走到驴车旁,拍了拍野猪结实的身躯,“差不多,我打它的时候,它正在山坡上拱地。要不是提前埋伏好,还真不一定能打着。”
“你小子运气不错,”老火铳插话道,“这么庞大的野猪,县城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在一处平缓的地方歇了脚。大家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柳三江靠在一棵大树下,嚼着干硬的馒头,目光不时扫向远处。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食不知味。
“吃饱了就走吧,”老火铳站起身,“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县城了。”
众人收拾停当,继续赶路。太阳渐渐西斜,县城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老火铳一声吆喝:“快到了,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精神一振,脚步也快了几分。可刚要进城,就被几个解放军战士拦住。一个年轻战士上前,立正敬礼:“老乡们好,请问是哪里来的?”
“青龙镇柳家寨,”老火铳答道,“打了头野猪来卖。”
“老乡,进城得先把枪寄存。”年轻战士指了指众人身上的长枪和柳三江腰间的铁匣枪。
老火铳二话不说就应了声好,招呼大伙把枪都放下来。柳三江上前写了个收条,那个三十多岁的解放军战士赵民明有些惊讶:“你还认得字?”
“我哥教的,”柳三江说,“他现在当了解放军,南下去了。”
“难怪,”赵民明点点头,“有文化的山里人,当兵准能当好。”
柳三江正要把收条装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颗手榴弹:“差点忘了这个。”
赵民明愣了一下:“你们这是来卖东西,还是来打仗的?这装备都够半个排用的了!”
老火铳和陈建民也交出了四颗木柄手榴弹,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王同志,”柳三江问道,“咋找到县政府?我要找陈卫同志。”
“秦首长?你找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