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溯拎着女皇的头直奔艾魁的工作室,其他人看到夏溯不敢阻拦,也同时瞥见她手里的头。激动荡漾在所有人之间,想为战争结束庆祝,但在夏溯极为低沉的气压下不敢声张。
夏溯走到工作室门前,刚想直接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正是艾魁。
夏溯停下动作,静静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传出的一句句话。
“你想过这件事怎么圆吗?怎么跟她说?”
艾魁压着声音,依旧能听出忧虑和焦躁。
另一个冷硬的声音答道:“她必须理解。人类的存活永远处于第一位。”
正是在飞船上跟夏溯通话的指挥官。
艾魁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为夏溯打抱不平。
“杰克,安咎,和宿罗是夏溯最重要的人。你想过她吗?”
指挥官依旧保持着淡漠的口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们的牺牲如果能延续人类的繁荣,那便是他们的荣幸。再说……”
他话锋一转,冷声反问:“难道不是你第一时间瞒下了这件事吗?”
工作室内陷入安静。夏溯心中的口子开裂的比身体还大。
夏溯无法相信,不愿相信。但她该死的,清晰的脑子不停的提醒她,杰克,安咎,和宿罗死亡的事实。
沉重的痛紧紧攥住了她,这种痛感跟肉体上的截然不同。肉体上的忍忍就过去了,像是海啸,剧烈,但总会等到风平浪静。
而现下,她只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脱离这份痛苦。
夏溯在一瞬间甚至想冲进去,将手插入艾魁和指挥官的胸膛,把他们的心脏扯出碾碎。让整个世界陪自己和朋友们塌陷。但她明白这样无济于事。艰难的默念着自己拯救了所有人类,强迫自己转身。
夏溯离开了。
忽然,工作间的门破裂,木碎飞溅,一个圆形物体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艾魁和指挥官。他们及时躲开,惊魂未定下发现穿透门的物体是魄角的头。
门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洞,指挥官率先发现头上有六只眼睛,明白过来这是魄角一族女皇的头,证明人类在战争中获得了胜利。来不及开心,他就意识到是夏溯。她回来了,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指挥官害怕夏溯在知晓真相下情绪不稳定,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毕竟以她的实力无人能阻止。
他连忙追出工作室:“所有人员去找夏溯,说我要和她谈谈,切记不要激怒她!”
艾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何况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焦急的在军事基地里寻找夏溯。
夏溯在基地大乱时早就乘着飞船,离开了地球。她想一直这样开下去,永不停止,直到找回朋友们。
地球的身影在后面越甩越远,最后变成宇宙里无数颗渺不足道的星球中的一员。
夏溯呆坐在驾驶座上,突然转头看向机舱,朋友的影子与现实重叠。她好像看见了宿罗和杰克坐在椅子上,安咎倚靠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夏溯想仔细看看他们的脸,听听他们的声音,却办不到。
他们像是在不存在的明日。
夏溯木然的盯着前方,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往哪里,只是不想停下。
微小的飞船就在庞大的星系间穿梭,直到身边的星球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宇宙无边无际的黑。
夏溯起初并未注意,直到面前的黑暗开始撕裂。
被撕开的口子里充满颜色,橘,蓝,绿,紫,数不清,还在不停变换。里面的物质像是云,深浅不一,从厚重过渡到稀薄,翻动着多变且诡异的吸引力。
夏溯从未见过这种物质,也未从任何数据或书籍中看到过。
夏溯的眼球被闪动的裂缝所固定,她十分想穿过去看看。
下一秒,她就已经在和裂缝面对面对视。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它。
夏溯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如何从飞船里移到裂缝前,但她不在意。有一个晃动的声音在告诉她,朋友们就在对面。
夏溯的大脑中闪过人类和地球,但很快被杰克,安咎,和宿罗覆盖,被思念所掩埋。
她抬起胳膊,看着指尖没入幽亮的色彩,接着被彻底吞没。
黑暗在一刹那合并,所有色彩消失,又被拉开,斑驳的颜色再次显现。
像是人类眨了一下眼。
随即宇宙凝聚,阴黑席卷,色彩连同裂缝被覆过。它闭上了眼。
刚开始眼前没有出现任何事物。就像是把眼睛闭上,黑却掺杂着跳动的灰点。夏溯很确定自己睁着眼睛,而且感觉一直在被往前推。夏溯张开手掌,并没感受到气体流动,不过的确有一股力量在按压背部。
在未知中前进的夏溯感觉心中的悲痛被更强大的宁静所笼罩。
宁静一般来的柔和,可是这次它来的强烈,不容拒绝,直到黑暗散去。
刺眼的阳光扎痛了双眼。夏溯眨眨眼,试图适应周围新的环境。
眼前的景物让她一度认为自己又陷入了幻象,或者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明媚的天气,白云在蓝天中自在的旋转,俯视着军事基地中繁忙的人类。
夏溯此时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她疑惑的看着熟悉的基地。刚想走出去看看,却被自己的脚卡在了原地。
一束炽艳的火焰闯入视线。
发梢挺拔的竖立于头顶,明亮的火星在头发中迸溅,在宿罗身边围绕出一个光圈。他浓厚却不显沉重的眉毛上扬,连带着眼角,正笑着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刚才那股奇异的宁静被激动驱逐。夏溯愣住,心脏被自己猛烈的情绪攥住,上下疯狂拽动,耳边仅有朦胧的呼吸声。
宿罗正和走在后面的安咎说话。墨黑的刀鞘挂附于安咎腰间。他的剑从不离身。
杰克也在安咎身侧,那双宽广的眼睛凝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