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娃一天天长大,他拥有着惊人的模仿力和学习力,每隔几天就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丁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对孩子既陌生又熟悉,再加上小奶娃一直朝着他笑,才长出的小牙镶在粉白色的牙床上,吐出来的口水泡泡滋润了嘴角的皮肤。
怎么看,怎么萌。
多抱一会,喜欢的不行。
孩子才出生那一会,丁锐也短暂的喜欢过这个他期待已久的小奶娃,但很快,他就在日复一日的照顾里失去了耐心。白梨在生产时吃了不少苦头,整个月子期间都很虚弱,昏昏欲睡的好像张不开眼睛,丁锐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喂夜奶的工作。
这事,说起来很容易,但真的做上了,就知道有多熬人。
丁锐只坚持了两个晚上便撑不住了,他白天走路脚底下都在飘,做事完全不能集中精神,工作里更是频频出错,所有活力好像被什么给吸走了,后来只要看到儿子,他心里就不自觉的烦。有那么几天,他躺在公司后门的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回想起去露营、去潜水、去自驾游的日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那时候总疑心,自己往后的生活,或许只能围着孩子和家庭,再恢复不到从前的无拘无束,自在安然。
或许正是因为时常被浓烈的窒息感缠绕,在许茹出现后,丁锐像是找到了一扇透气的窗,与一心一意照顾孩子的白梨不同,许茹年轻而有活力,脑子里全是新鲜的点子,她比他还会玩,也特别爱玩,往往是一次旅程结束,下一次的计划已在酝酿当中。
她喜欢软着嗓音央求他的陪伴,丁锐则是爱死了这种半推半就的感觉。
他知道许茹是个恋爱脑,她的爱热烈且浓郁,满心满眼全是他,期待着能与他天长地久,轰轰烈烈——就像是电影里才有的唯美画面,她珍视与他相处的分分秒秒。
他更清楚,在这段关系里,他掌握着绝对主动权,拿捏住了许茹。如果不是被白梨无意间发现端倪,他或许可以在既拥有家庭,又拥有爱情的情况下,走出一段完美的人生。
无奈,女人天生拥有令人惊叹的第六感,只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秘密,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暴露出来。
家,散了。
情,没了。
丁锐如今坐在了熟悉的环境里,空气里都是令他安心的味道,抱着软萌萌的儿子,看着他快乐的伸展着小小的胳膊和腿,丁锐的心,又酸楚又难过,或许更多的还是后悔吧,他轻易的毁掉了往常未曾注意到的平静生活,在一切尘埃落地且不可挽回后,突然发现这些司空见惯的东西,竟然是如此重要。
门外,站着一个人。
丁锐感觉到了她的存在,眼眸一转,望了过去,他的笑容定格,后背下意识的挺的笔直。
白梨沉默的走了进来,她脱掉外套,随手丢在一边,而后直接走到丁锐的面前,把孩子接进了怀里。
对于世界上所有的小奶娃来说,妈妈是不可取代的存在,哪怕前一秒小奶娃与爸爸玩的再好再开心,后一刻感受到了妈妈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爸爸,仿佛是受尽巨大委屈似得嚎啕大哭,非要白梨不停安抚才能作罢。
“你回来了?”丁锐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白梨。
白梨问:“你来做什么?”
丁锐还没回答,白梨皱着眉强调:“以后来家里,你需要提前预约,这样子闯进来,非常无理。”
“原本我是想在楼下等你回来,咱妈非要我上来……”丁锐在白梨突然转为锐利的眼神之下收回了话语,他讪讪,“我喊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改,毕竟咱们早就说好了,离婚的事先瞒着家里头。”
白梨听而不闻,她问:“说吧,什么事?”
“梨子,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闹到这么僵的,毕竟还有威威在,为了孩子,我们也得……”
白梨不耐烦的打断:“你的女朋友穿着黑丝高跟小短裙,她在楼下等你,这么冷的天,你最好是长话短说,免的她冻坏了。”
丁锐脸色苍白,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要解释,但又能怎么解释?即使他表达的再真诚,听到白梨耳中也是变着花样的谎言。
或者说,他此刻脑子里轰隆隆的乱想,已是完全无法思考的状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回答:“丁蕊的事,我真的推不掉,除非告知我爸妈真相,否则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说服我们,让丁蕊住在咱们家里。”
“我家。”白梨纠正。
“是是是,你家你家,不用特意强调,我懂你是什么意思,我也记得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丁锐是想要发火的,但当他对上了白梨那双掩不住嘲弄的眸子时,就感觉好像是有人将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向了他。
他冷静下来,讪讪的模样,看着竟是有几分可怜。
“哪怕分开了,你我还是有情分在的,不可能断的那么清楚,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梨子,这事你就当帮帮我,不然,我真的没办法跟家里老人交代。”顿了顿,丁锐又强调,“咱们离婚是瞒着双方父母的,如果我爸妈那边瞒不住,你爸你妈肯定也会知道,到那时,简直是天下大乱,咱们都不好受。”
白梨眯起了眼睛,把怀里的小奶娃抱的紧了些:“你威胁我?”
丁锐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白妈在楼下喊他,说是有客人来敲门。
白梨脸色微变,给了丁锐一记十足警告意味的眼神。
“如果那个女人气到我妈,丁锐,我跟你没完。”
丁锐抱着手臂,事到如今,他再在白梨面前装好人,白梨也不会吃那一套。软着来不行,他索性转换了态度,硬气的宣布:“做人是相互的,我求你的时候,你愿意慷慨帮忙,才能在求我的时候,获得同样的对待。否则,你凭什么要求我做这做那?”
不得不说,这话一出口,丁锐直接将白梨给气到了。
怒气稍褪,白梨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男人,真的是她曾经爱过、嫁过、无怨无悔付出了全部的那个吗?
为什么如此陌生,她好像是此刻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