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山对此毫不在意。
劫掠屠城在他看来不过是寻常事——延庆府虽是大军粮草军械转运要地,但留下三个牛录近千人镇守足矣。
毕竟,东狄在辽东、燕州杀了这么多年,汉人早学乖了。
可当他翻身上马时,余光瞥见街角阴影里蹲着个半大孩子,正死死盯着他们,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高岳心头一跳,但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崽子,能翻出什么浪?
他挥鞭策马,向西而去。
身后,延庆府的浓烟升腾,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另外一边,保定府府衙内。
暑气渐浓,张克展开白烬送来的军报。
白烬他们这一仗打得漂亮——济尔哈琅和豪革两部损失至少近两万,俘虏六千余人。
细看战果明细:俘虏四千多辽东兵,两千草原兵。
“济尔哈琅和豪革,倒是比我想的果决啊。”
东狄的伤兵在内乱中被自己人屠尽,草原人和辽东人为了活命,下手比燕山军还利落。
白烬已经在回天赐城的路上。
要给参战出兵的草原各部兑现战利品。
张克颔首,目光扫到霍无疾的动向。
这位爷带着两百轻骑向东去了,说是难得跑那么远要勘察漠南草原与东狄边境地形。
他苦着摇头——边境防线防御力从来不是关键,真正卡住大军咽喉的是后勤。
没有水路,几千里陆路运粮?
除非是刮彩票似的小股奇袭,否则大军走这条路除非请出张克这位风灵月影宗自带大军补给站的挂佬。
“有意思。”
张克轻笑一声,提笔蘸墨,在回信上写下几行铁画银钩的字:
“放归所有草原俘虏,每人发足口粮盘缠。让他们活着回去比留着更有用,记得散播消息——就说草原人和辽东兵联手屠了东狄伤兵营。”
张克相信黄台吉帐下那些草原八旗,该好好想想要不要换个大汗了。
都是大汗,一个东狄穷逼大汗,还是他这个北疆最有钱又“仁慈”的大汗。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俘虏的辽东人把猪尾巴剃了,取消劳役,直接编入军籍,单成一军,到时候进攻辽东有大用。”
笔尖在“猪尾巴”三个字上微微一顿。
张克知道,这些辽东人回不去了——黄台吉能容忍降卒,被杀死的东狄伤兵家眷可不会。
燕山军可以给他们刀,给他们恨,让他们成为插向东狄后背的尖刀。
信纸晾干时,他望向辽东方向。
东狄的命门太明显——这个靠劫掠起家的政权,生产技术能力都拉胯,还在玩奴隶制,不会经营,只会抢。
抢来的财富养着上层贵族,底层却是辽东人、燕州人、高丽人和草原人的血汗堆起来的。
要彻底击垮他们,军事只是手段之一。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从内部崩解,遍地狼烟,饿着肚子上战场的八旗兵,才是好杀的八旗兵。
拆掉一座高塔,不必强攻塔顶,只要抽掉底层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