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空荡荡的村落里,大户的地窖有残米,铁锅埋在院子里,甚至连塞在房梁上的咸菜都没被搜刮——这不是魏军的行径,而是一支强军。
除非他们不需要靠劫掠维持士气,粮饷从不拖欠;
士兵也不会敢私自离队,因为军法如山。
喀山的喉咙发紧,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渗出冷汗。
从侦查小队被猎杀开始,到这两日的销声匿迹,再到此刻的突然猛攻,燕山军快得反常的攻防转换让他脊背发凉。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不安——这支军队进攻时如雷霆万钧,撤退时却无迹可寻。
作为将领,喀山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作战节奏背后意味着何等可怕的指挥能力和组织纪律。
而最恐怖的是,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能将数千骑兵如臂使指的将领,和一套让士兵甘愿放弃眼前蝇头小利的铁律。
\"加速行军!\"
他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快丢掉所有抢来的东西!\"
他是见识过大魏真正的精锐——宗元帅麾下的北伐中军。
那支军队冻死不拆民屋,饿死不抢粮草,步兵列阵血肉之躯硬接辽东铁浮图冲锋竟能不溃。
东狄铁骑向来不惧北伐军的几十万大军。
军阵一破,再多人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唯独宗元帅那几万中军,连铁浮图都冲不垮,最后只能被一拥而上的北伐军活生生绞杀至死。
那场战役后东狄西羌联军元气大伤,被迫一路北撤。
决战打不赢——拼消耗是这些小国的致命软肋。
大魏折损十万大军依旧是大魏,而他们若损失十万,怕是十几年都缓不过这口气。
喀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前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迅速扩大——那是骑兵冲锋掀起的烟尘。
\"包抄\"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明明已经万分谨慎,燕山军究竟是怎么绕到背后的?。
二十年沙场历练的直觉在疯狂示警:逃!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从遭遇伏击到被前后夹击,这支燕山军就像早已算准了他的每一步。
后方的追兵本不该这么快突破后方的部队,除非已经全军覆没。
\"分散突围!\"
喀山猛地拔出弯刀,声嘶力竭地吼道:\"以百骑为单位,向东突围!必须有人活着回去——告诉代山贝勒,燕山军在保定府以东三十里!\"
他根本没见到燕山军大营,只能凭多年经验推测一下对方部署,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这支神出鬼没的军队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口口撕掉他的血肉,等他察觉时,先锋军早已残破不堪。
若是面对一万大魏骑兵,他敢冲阵搏命。
但此刻,喀山只想逃——这支燕山军的恐怖,不在于兵力,而在于那种令人窒息的战场掌控力。
残存的一千余东狄骑兵立刻化整为零,如受惊的鸟群四散奔逃。
喀山狠狠踢向马腹,带着亲卫冲向东北方向。
\"冲出去!\"
他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燕山军旗帜,染血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让贝勒爷为我们报仇!\"
燕北平原的辽阔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在这燕北平原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