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真长叹一声,忽而想起一事,侧首看向言初,问道,
“方才言观主所言,他们二人师徒缘分将尽,此话何解?”
言初唇角微弯,只是轻飘飘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裴明真,“……”
言初眉梢微挑,话锋一转,“不过说与你听也无妨,方文印堂死气凝结,三日之内必遭死劫。”
裴明真闻言一怔,惊道,“言观主的意思是方文会死?”
言初点了点头,“恶人自有天收。”
天道昭昭,因果循环,岂会放纵?
裴明真略一思忖便已了然,方文此人心术不正,行事猖狂,他背后尚且还有太和观和宣政院,他们还敢明目张胆谋害于他,可见其平日里肆无忌惮。
此次绝非他们初次行凶,只怕暗地里,他们师徒二人早已恶贯满盈,如今死劫将至,不过是报应临头罢了。
言初带着裴明真师兄弟二人回到客栈时,沈颐安正端坐在门口,见他们回来立即起身相迎,“初儿,裴道长的厢房已经安排妥当了。”
言初闻言微怔,沈颐安见状解释道,“刚才你离开时,恰好我在窗边瞧见了,想起晚膳时你说的,我便自作主张让小二临时多备了两间上房。”
“子珩当真是思虑周全,机敏又体贴,难得的紧。”言初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沈颐安肩头,眼中满是赞许。
裴明真带着青阳上了客栈二楼,言初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感慨道,“他们师兄弟情谊倒是深厚。”
沈颐安面露疑惑,“此话怎讲?”
两人缓步而行,言初将方才之事娓娓道来,谈及裴明真竟用天雷符重创刘道长方文师徒时,她眉间微蹙,
“此举着实出人意料,若当真取人性命了,他自己也难逃这条命,这玉石俱焚的做法实在是不妥。”
言初一直认为裴明真走的是光明磊落的路子,如今看来,是她瞧不真切了。
沈颐安听完亦是一怔,沉吟片刻方道,“许是见同门遭难,一时情急……”
言及此,他眉峰微动,似有所思,至亲手足受辱,愤而出手原在情理之中,只是细细想来,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亦或许是你我与裴道长相识尚浅,未能窥其全貌。”
言初掩袖打了个哈欠,“罢了。”她慵懒的摆摆手,“横竖这祸端已除,何必徒增烦忧,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才是,子珩,早些安歇。”
“初儿好梦。”沈颐安含笑作揖,烛光映得他眉目温润如玉。
第二日。
晨光熹微,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启程返回京城时,这才发现队伍中多了裴明真师兄弟二人。
沈颐安解释道,“裴道长与我们同路,便一道回京。”
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横竖顺路,多两个人同行也无妨。
行至半途,宁世煊发现青阳神情郁郁,与之前在青霭村村外完全不一样,裴明真也是面色苍白,他不由关切问道,
“裴道长可是身子不适?”
裴明真迟疑片刻,将昨夜之事简略道来,宁世煊听完之后惊诧道,“好家伙!那老道士看着仙风道骨,没想到竟然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他愤愤然骂了几句,又忍不住拍了拍裴明真的肩膀,欲言又止。
其实他心中尚有一言,只是眼下这般情形,说出来反倒是不妥,他该如何告诉裴明真,言观主的天雷符五两银子就能买得到呢?而且他曾经也得到过这天雷符。
可偏偏现在因为这天雷符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此时若是说出来,也不知裴明真该作何感想,况且在他们玄门之中,这天雷符显然并非寻常之物,若是因为他多嘴再生波澜,岂非罪过?
想到这儿,宁世煊还是闭口不言,只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
行至距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时,一只雪翎信鸽落在了言初肩头,拆开李婉晴的飞鸽传书,先是一番寒暄问候,末了却提及她那便宜兄长已经回府了。
言初唇角微扬,她这位兄长与阿姐说来倒是一桩趣事,当年李婉晴嫁入言府时,带着好友之女过门,虽非亲生却视如己出。
言胜武怜其孤弱,又担心深闺寂寥,便收养了一子,如此,她平白多了一对兄姐。
不过此刻最让她感兴趣的,是信中提及兄长似乎撞了邪祟,言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才刚从侯府得到好处,还未回去,又有生意上门,还真是时来运转。
“小东西。”言初指尖轻点手镯上浮现的鬼影,柔声道,“等回京后,姐姐带你玩耍 。”
之前在青霭村许诺过,要带这小鬼见识人间繁华,如今正好兑现,比起乡野村落,这天子脚下的锦绣京城,才真正算得上是开眼界的好去处。
裴明真忽而执礼相问,“言观主,不知贫道与师弟,可否往贵观进香?”
宁世煊闻言挑眉,好奇地问道,“常言道,同行相忌,你们太和观弟子跑去青云观上香,令师知晓了,怕是要动家法吧?”
裴明真无奈解释,“宁少爷有所不知,天下玄门本是一家。”
“若真是一家,那刘老道何至于对你们如此下狠手?”宁世煊凑近嘀咕道。
裴明真听了个真切,一时无言以对。
言初倒是不在意,浅笑道,“心诚则灵。”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达了言府,远远的便看见朱漆大门前立着数道人影。
原是宁夫人得了消息,早早携人在此等候,说是相迎,实则忧心侯爷安危,自从侯府接连生变,她这颗心便整日悬在刀尖上。
周蘅自然也随侍在侧,眼中满是对师父的崇敬,他师父可当真得了,多少道长束手无策的祸事,只要师父出手便能迎刃而解。
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李婉晴也在此等候。
等到马车停稳,裴明真望着府门匾额上“言府”二字,不由愕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言观主竟然是丞相府新寻回来的千金。
宁世煊屁颠颠的朝着宁夫人跑过去,“母亲,我跟你说……”
宁夫人反手推开宁世煊,眼神担忧的看向宁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