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内城一处僻静的小宅院。
一辆马车驶到了后门,由仆从以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敲门板,不多时,门开了。
接着,从马车的车厢里跃下来一个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快步从门缝处闪了进来。
而那个仆从则留在门口,东张西望地放风,明显很警惕。
毕竟他的主人来见的,是当年大秦内阁的第一首辅,名誉寰宇的大先生,闫文清!
进来后,这人就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人正站在花圃边浇水。
这人摘掉了斗篷的头罩,露出了真容。
正是武南伯!
“晚辈拜见闫阁老。”
武南伯欠身作揖。
“说了多少次了,老夫不当阁老很多年了,现在就是一个含饴养孙的老头子罢了。”闫文清轻笑道。
“内阁的阁老不论换多少茬,但在晚辈的心目中,唯有您当得起阁老这尊称。”
武南伯诚恳道:“不说您给朝廷和天下所作的贡献,只说您对我一家的救命之恩,晚辈此生就只认您这一位阁老。”
“当年的事,老夫不过是顺口之言,让你主动向圣上请缨,从东北前线撤下来,也是顺应时局的提醒罢了。”
闫文清喟然一叹:“还好,你听进去了,这才免除了杀身之祸。”
提到这事,武南伯时隔十几年仍旧一阵心悸。
当年他统率东北军团坐镇罗刹海边,与盛极的妖庭打得有来有回,不仅将东北守卫得固若金汤,还曾一度有反攻的趋势。
奈何奸臣当道,在朝廷和市井散播谣言,说他有拥兵自立的嫌疑。
那时,闫文清还是内阁首辅,做了最大的努力保住了武南伯。
但后面眼看皇帝的猜忌之心愈发严重了,又发生了太子暴毙的事,闫文清就千里传信,建议武南伯从前线撤下来。
武南伯一开始还想着赌上性命坚守,以死报效家国的。
但随着皇帝连续发出十一道金牌要召他回京,武南伯动摇了。
因为当时闫文清就预测过,皇帝最多会发出十二道金牌召他回京,一旦到了这个数,即便他不回来,皇帝也会痛下杀手。
闫文清还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太子死了,他再赔上性命,这大秦就真要亡了!
权衡再三,武南伯卸甲回京,并且主动请缨调离东北军团。
皇帝“再三挽留”,最终同意了,并封了他一个伯爵作为赏赐。
后面不久,东北沦陷。
唯独武南伯独善其身。
但因为这件事,武南伯也遭受了不少骂名,说他贪生怕死。
“但我知道,你是宁可战死殉国,都不愿背负一世骂名的。”闫文清苦笑道:“但没办法,圣上希望看到的臣子,就是满身污名的,这样才能放心。”
武南伯叹了口气,道:“我背负骂名,起码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只是可怜我的女儿,却是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