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君走进小花厅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舒服。
舒服在哪里?
别家的小花厅,包括他们卫家,家具总是摆得满满当当。
这厅里,只有寥寥几件家具,余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留白。
寥寥几件家具上,或摆着一片素瓷,或一截枯木,或一支沉香,颇有几分禅意。
“好雅致啊。”她感叹。
宁方生看卫东君一眼:“这是前朝的建筑风格,讲究的是两个字。”
卫东君:“哪两个字?”
宁方生:“一个轻,一个闲。”
用轻和闲来形容建筑?
卫东君有些羞愧地抿了下唇。
自己还是读书太少啊,配不上眼前这一位。
配?
卫东君被自己脑子里,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个字,吓了一大跳,恨不得拿起榔头,再把这个字咣咣砸回脑子里。
恰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卫东君忙整了整衣裳,又推了推正在发愣的亲爹。
亲爹赶紧回神,挺了挺腰板。
这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妇人。
妇人步伐沉稳,不急不徐。
走近了才发现,她个子修长,穿一件素色的长衫,头发高高盘起,用一只木簪子固定住。
除了那只木簪子外,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
项峰上前一步:“卫大爷,三小姐,这便是我们家夫人。”
夫人长了一张并不太出众的脸。
眼窝太深,额头略宽,下巴略方,皮肤也并不白皙,面颊边几点斑点。
这张脸,混在高门的贵族女子里平平无奇,就是单拎出来,也与“好看”、“漂亮”,沾不上半点关系。
项琰目光掠过眼前三位,举起手,抱了抱拳。
“三位,请坐。”
这一抱拳,卫家父女二人眼底齐唰唰闪过惊色。
卫泽中:这人举手投足,颇有一股风流。
卫东君:说不出来的洒脱。
惊色过后,父女二人各还一礼,才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来。
卫泽中坐定后,下巴朝宁方生抬了抬:“这是我的一位好友,姓宁,名方生。家里马车坏了,他正好来看我,所以……”
谎话编得有点扯,卫泽中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项琰却丝毫没有起疑心。
见两个,和见三个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她并不说话,而是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宁方生坐。
若是别人做这个动作,未免有怠慢客人的嫌疑,但她做,却给人一种利落、飒爽的感觉。
这时,有丫鬟进门上茶。
上完茶后,项琰道:“把印章拿来我看看。”
卫东君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取出里面的印章,硬着头皮走上前:“夫人,请看。”
项琰接过印章,垂目一看,脸倏地沉下来。
她把印章放在桌上,看也不看卫东君一眼,端起茶,自顾自道:“项管家,送客。”
“是!”
“慢着。”
卫东君脚往前跨一步,笔直地站在项琰面前,“如果我们不用这种方式,夫人是不会见我们的。”
项琰这才抬起头,正眼看了卫东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