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

“听说乡里要搞什么新花样？你可不能让他们胡来，咱们村的地金贵着呢。”

李冰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他三两口吃完米糕，朝村口走去。

路过杜亮亮家时，听见里面传来欢快的谈笑声，想必是在庆祝今年的好收成。

村口的老苦楝树下，几个孩子正在捡掉落的果实玩。

树干上，杜亮亮早上系的红布条在风中轻轻飘动，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李冰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杜亮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哥，你要去哪儿？”

年轻人脸上还带着酒意的红晕。

“去乡里一趟。”

李冰简短地回答。

杜亮亮眼睛一亮：

“我跟你一起去！

正好我想去看看利民超市，我姐在找优质大米供应商”

“不是为这个。”

李冰打断他：

“是更严肃的事。”

他把乡里的文件内容简单告诉了杜亮亮。

年轻人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困惑：

“这这不是好事吗？

机械化种植多省力啊，我爹的老腰也不用弯得那么辛苦了。”

“那土地呢？”

李冰反问：

“被那些化肥农药糟蹋过的地，十年都缓不过来。

还有我们的稻种，就这么放弃了？”

杜亮亮挠了挠头：

“可是时代在进步啊。

哥，你改良稻种不也是为了进步吗？”

李冰沉默了。

远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脊后面，暮色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你先回去吧。”

最终他说：

“等我从乡里回来再细说。”

杜亮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冰看着他年轻的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

夜风渐起，苦楝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李冰抬头望去，恰好看见一只麻雀从树冠中飞出来，嘴里似乎叼着什么。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那是杜亮亮系的红布条的一角，已经被鸟儿扯得松散开来。

这景象不知为何让他心头一紧。

李冰伸手想重新系好布条，却发现它已经挂得太高，够不着了。

乡政府的白墙在晨光中亮得刺眼。

李冰站在农技站门口，手心沁出汗水。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漆成浅绿色的木门。

“哟，这不是下坪村的‘土专家’吗？”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听说你们村今年收成不错？”

李冰认得这人——陈志远，乡农技站新来的技术员，城里农大毕业的高材生。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点了点头：

“陈技术员，我来了解一下示范区的事。”

陈志远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彩印资料：

“正好，我刚做完示范区的规划方案。

你们下坪村那片地，计划全部改种‘超级稻518’，配合机械化耕作和机械施肥”

“这稻种适合我们那儿的盐碱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