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哈瑞迪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苏丹努尔丁虽然是他们的敌人,但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放任他腐烂,肿胀,浑身乌黑发臭——就连最为憎恨撒拉逊人的的黎波里伯爵雷蒙都会觉得过分,而塞萨尔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死者——让他无法想象的是,他在擦拭努尔丁的肋下时,居然在灰白色的皮肤上发现了一个针眼?!
作为医生的他绝不会看错,那确实不是一处箭伤,或是被其他尖锐的东西刺伤,那就是一个针眼——并且有毒,创口有溃烂和肿胀的痕迹。
他小心地继续翻找努尔丁的衣物和身体,终于在腰带的皱褶间找到了那个看似一根断裂金线的东西,更正确地说,一根细长的弩箭。
塞萨尔曾经跟着老师(另一个世界的)为一个病人治疗过,他是个动物园的员工,在和自己的同事一起麻醉一头狮子的时候误被一柄麻醉飞针击中……
飞针的原型——吹箭最早出现在石器时代,如果击中努尔丁的也只是一枚在箭头上裹上毒药的吹箭,他还不会那么惊讶——但这枚吹箭是空心的,并且从末端的结构来看,它还利用了与现代麻醉飞针相同的原理,在针头刺入皮肤后,药水会因为气压的作用而自动注射进动物或是人的体内。
而从哈瑞迪这里听见,他用了蟾蜍毒液的时候,塞萨尔更不会感到惊讶了,相比起蟾蜍毒液,他能够打造出这样细而坚硬的空心针管,以及发射这根特殊弩箭的装置,才是最值得他关切的——有多少东西,都需要细小而又坚固的零件哪。
即便在这个时代,不会有窥视到将来的君王,他们或许只会更看重哈瑞迪打造出来的王冠和权杖,塞萨尔也不敢冒险,即便哈瑞迪并无过错,他不能让哈瑞迪离开自己的视线,脱离自己的控制。
“那个以撒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若弗鲁瓦感兴趣地问道。
“他是加利利海之战中的那个人。”塞萨尔说,若弗鲁瓦顿时了然。
鲍德温虽然还是一个年轻的君王,却没有掠夺部下的功绩来点缀王座的习惯,他大力褒奖与感谢了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菲利普,也提到了一个以撒人,认为他功不可没,何况对方所说的那个洞窟中,也的确有着叫宗主教希拉克略都不由得为之目眩神迷的大量古籍——骑士们当然不在乎这个,但教会肯定会愿意花一大笔钱来买它们。
至于之后是销毁还是供奉就不太好说了。
“但看起来,那家伙有点不识好歹。”
“所以要看紧他。”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若弗鲁瓦有时候非常敏锐。
“因为……因为我正在想,”塞萨尔顿了顿,“我想出去看看。”
“看看?”
“这可是大马士革。”
他们在比勒拜斯的时候,那座城市虽然没有被彻底摧毁,但他们是作为征服者进入那里的,居民们对他们充满了戒备与恐惧,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没出错,之后虽然作为监察者,他和鲍德温走过了许多地方,但几乎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是被破坏掉了,就是被掠走了。
福斯塔特就更是不必多说了。
现在,他们在大马士革,作为“客人”,姑且这么说吧,那么作为旁观者,他们也许可以见到一座真正的撒拉逊人的城市。
“那么,一起?”若弗鲁瓦果然没有提出异议,他们一同去向卡马尔说明了意向——主要是免得被撒拉逊人视作奸细,然后在两个卡马尔提供的当地向导的指引下,换了撒拉逊人的衣服,踏入了大马士革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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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尔听过了下属的回报,点了点头,随后就放飞了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拍打翅膀,如同一支箭矢般陡直地冲上云霄,而后迅速地变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卡马尔的视线里。
它奋力飞行,直到黄昏时刻,才收拢翅膀,在一个露台上降落,这个露台上时刻守着一个小宦官,他见了,立即将鸽子握住,把它带回到屋子里,小心地拆下系在它脚爪的铜管,他并不将其打开——如果这样做他就死定了——而是马上送到了另一个大宦官的手里。
大宦官看了一眼那个铜管——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又立即送往了另一个房间,第一夫人的宦官从地毯上站起身来,检查了蜡印后,将铜管打开,奉给了他的主人。
第一夫人打开了看了一眼,露出了烦闷的神色。
她正要吩咐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响亮的叫喊声,一个只有十来岁的男孩冲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是第一夫人所允许的一个妃子所生,也是苏丹努尔丁最小的一个儿子萨利赫。
“这是什么?”他问道,他看到第一夫人手里捏着的小纸条。
“没什……卡马尔要杀了大马士革的代理人,随便他吧,一个库尔德杂种,”第一夫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这个呢?”萨利赫指着摆在一边的另一张纸条,他伸手想要去触摸,却被第一夫人按住了:“也是一件小事。”
她说,而后将那张纸条也抓了起来,放在宦官及时端来的灯盏上烧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