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地方可以迅速叫他们亲近起来的手段也很难在这里施展,圣殿,善堂和圣墓,都是武装修士组织,除了圣墓骑士团的大团长是圣地之王,因为需要履行“戈弗雷的誓言”而必须接过传承的重任之外,骑士们都是要舍弃世俗的欲望,投身于天主的事业中的。
他们并不能拥有私人财产,也没有继承权,或者是被继承权,他们禁绝女色,也就是说,不能够追求贵女,也不能够享用伎女,万幸,为了保证作战能力,他们还能够吃肉,少许饮酒,但烂醉如泥也会遭到斥责,他们的空暇时间要么用来训练,要么就是祈祷,但除了少数狂热的信徒,谁也无法从这两重活动中取得乐趣。
也就是说,想让他们心悦诚服,你不能像是一个国王般的给他们赏赐,也不能如浪荡子弟那样邀请他们去伎院,更不可能比武私斗,赌博跳舞,唯一可做的就是狩猎,但在这里的骑士不但都经过战场,也都是被选中的人,除非遇到了艾蒂安伯爵那样的特殊情况,普通的野兽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那么剩下的好像就只有人类最为基本的欲望之一了——吃喝。
而在塞萨尔的世界中,吃喝也确实是一种最为有效的社交手段。如今的他也支持得起这笔支出。
他原先就有几百个金币的积蓄,受封骑士之后也得到了国王阿马里克一世的一笔赏赐,鲍德温继位后毫不吝啬地赠给了他三千枚金币。而王太后玛利亚和雅法女伯爵也各有馈赠,还有诸位大臣用于结交的礼物,他毕竟是新王身边的近臣。
就这样,塞萨尔的私人财产迅速增值到了原先的十倍之多,而他的手中还有一笔二十万金币的财产,虽然他只是代管,但要说他会囊中羞涩,至少在这几年中绝不可能。
为骑士们加餐是一件情理之中的好事,但他愿意亲自为骑士们做饭,那就有点超乎人们的预料了,更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做得还挺好吃,不,应该说美味至极,明明都是一样的鱼、鸭子、鸡、猪,他就能做得柔软细腻,入口即化,味道丰富,没有一点腥味和骚味更没有臭味。
不奇怪,在这个时期,人们除了香料之外,并没有,或是难以消除那些腥臊气味的办法——野生的猎物不说,就算是人养的猪,鸡鸭也不会经过阉割,而且即便经过烟熏、腌制和风干,储藏时间过久的肉还是未免不了带着一丝丝腐败的气味。
塞萨尔当然只会用最新鲜的,反正他们的队伍有上千人,怎么都能吃光。
只是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过时,周围村庄的村民都不免被吓得奔逃一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生存智慧——无论这些骑士老爷们打的是怎样的旗帜,都有可能瞬间变为只懂得劫掠,强暴和杀戮的野兽,直到他们扣响了附近城堡的大门,说明来意,由城堡的主人出面,才能从这些居民的手中采买到足够的东西。
当然这样的消耗要比只让这些骑士每天吃点干面包,喝点水大多了,但这个沉重的负担也是有回报的,骑士们个个都是大胃口,侥幸的是他们的味蕾也还未彻底的无可救药,每天的一日三餐成了他们最期待的事情——虽然这个三餐让使团中的教士略有迟疑,但很快他们也闭上了嘴。
他们虽然是教士,但也是骑士团中的教士,一样要上马打仗,还要下马算账,每天体力和脑力劳动相互交叠。
忍饥挨饿当然是一种很不错的苦修方式——但若是能够在舒舒服服地一觉醒来的时候,再美美地吃上那么一顿,他们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而若弗鲁瓦是每天唯一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地先来吃头一份或者是多一份的骑士。
他之所以直到今天都还没被打死——所有的矛盾都在“若弗鲁瓦的加餐”前黯然失色了——当然得归功于塞萨尔的偏爱。
这位老骑士在塞萨尔还是个小侍从的时候,就对他青眼有加,爱护备至,即便他曾经做出了几乎让塞萨尔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毋庸置疑的,他依然是塞萨尔的恩人之一。
直至今日,他仍旧站在塞萨尔这边,在出发当日,他的那声“伯爵老爷”又是调侃,又是提醒——那些骑士即心有疑虑,但一件事情还是永远没法改变的,那就是,塞萨尔确实是埃德萨伯国的唯一继承人,在他父亲约瑟林三世回到亚拉萨路之前,他也是仅有的一个可以对埃德萨的事务发言的人,何况他还是亚拉萨路国王的表兄。
他们可以不信,但要尊重,不然塞萨尔是有权力处罚他们,甚至吊死他们的。
这让塞萨尔得以平静地度过了之后的几天,现在么,“得罪谁也别得罪厨子”,这句话放之于四海皆准。
他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在一旁一直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细细揣摩的基督徒厨子,走出了简陋的厨房,迎着绚丽的晨光与清凉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时,骑士们也已经从各自的帐篷或者是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昨晚在这座小村庄里暂时休息,这所村庄是属于撒拉逊人的,但他们身边也有着来自于阿颇勒的使团,稍加解释,他们就得到了一些房间,其他的骑士们当然只能在村庄外搭起帐篷休息,不过就算村庄里有足够的房间,骑士们也未必会愿意在敌人的环视下安睡。
幸好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每个人都好好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到空地上。这里可没有城堡中的大厅,可供他们坐在一起分享美食,但既然是美食,也就不必那么讲究了。
他们按照各自的习惯,要么几个人一起分享一个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要么将它分在各自的木碗里,然后坐在一边独自享用。
若弗鲁瓦已经回来了,他若无其事的又去索要了一大碗肉汤,好像是压根儿没吃过什么似的,在一旁又酣畅淋漓的吃了一顿,吃完了,他将木碗丢给自己的扈从,那小家伙立刻将里面剩下的一些蔬菜吃掉,又喝干了里面的一点残汤,恋恋不舍的舔了舔碗底和碗边,才走到水井边去洗碗。
“我们中午吃什么?”若弗鲁瓦擦着嘴——以前他可懒得这么干,但油腻腻的人若敢靠近,塞萨尔立刻会跑出三里之外。“中午我们就能到布斯拉了,”那是一个紧靠着大马士革的城市,虽然不大,但也相当繁荣。“我们可能会受到宴请。”
当然,正式宴会一般都在晚上举行,但中午的时候管理者也肯定会给他们提供食物。
若弗鲁瓦吱了一声,不那么痛快的离开了。
“等到了布斯拉,我们就去采购香料和材料。”塞萨尔无奈的说,若弗鲁瓦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他,但马上举起手来做了一个表示上天保佑的手势。
正如塞萨尔所说,布斯拉的管理者在得到使团传来的讯息后,就匆匆忙忙地准备了起来。当知道他们需要香料和食物的时候,马上送来了成车的小麦、大麦、牛肉和羊肉,甚至还提供了一些猪肉。
撒拉逊人们不吃猪,居然能够提供得出新鲜的猪肉可见其用心。
“你看这是什么?”塞萨尔拿着一个小匣子给若弗鲁瓦看,若弗鲁瓦接过来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是一匣子藏红花——这种珍贵的香料,应该奉给国王,或者是总督,若弗鲁瓦懒洋洋地伸着鼻子去嗅了嗅,浓烈的气味让他不由得转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他有求于你,或是我们。”老骑士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