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司就没有好一点的茶吗?秦淮给我泡的什么东西,还说是老孟从江西买的地道货,看来我需要给他看看什么叫好东西。”
代政毅翘着二郎腿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向一脸严肃的许竟之,他随手关了门走到旁边,抬了抬表。
“还是上班时间呢,你这么闲?”
“谁管老板上不上班,下午有空没,陪我喝咖啡去。”
“开了一下午的会,让我歇会。”
许竟之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脸色逐渐柔和,有那么点满面春风的味道。
代政毅视线落到他手里那个丑杯子,然后目光落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和你老婆感情进展看来很迅速。”
许竟之打量他,“倒是你感情看起来不太如意。”
代政毅心里骂了一句,“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许竟之给他添了点茶,气定神闲扬了扬眉毛,问他,“哪里不一样?”
“那方面看起来很和谐。”
许竟之抿了抿唇,靠到椅背上,“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八卦。”
听了这句话,代政毅觉得自己猜对了,“说中了吧,怎么样啊,渐入佳境?喜欢到什么程度了?”
代政毅想到忽旎那张甜甜的脸,因为不是他的菜,其实前几年他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这姑娘几眼,谁能想到,缘分二字可以这么写。
不过说实话,确实和眼前的这个人有那么点相配的意思,许竟之这颗兜兜转转的受伤的心,总归是要被谁治愈的,这么一想,除了忽旎这样的姑娘,好像确实没有别的更适合的人选。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代政毅还算了解许竟之,在德恒那时候那么多女同学给他递情书,他要是不喜欢谁也没法按着他多看一眼,这人家境和受教育都良好,跟其他公子哥不一样,从不乱来,内心很干净,相反也很执拗,总的来说感情方面纯粹得一塌糊涂。
谁能说这一对不配呢。
剩下的,可能真的得交给时间了,他是个成年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竟之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回他,“我和忽旎不是你想的那样完全没有感情基础,我和她在纽约的时候就认识,她哥忽桥是我校友,只不过那时候是作为朋友相处的。”
代政毅拍膝盖,“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可能闪婚,其实还是有一些渊源的对吧。”
许竟之不自知地搓了搓干燥的手指,点头,没多说,“嗯,差不多吧。”
其实纽约时期的忽旎给他的印象不深,不过那时候没有谁给他的印象深,他的心在沼泽里度过了很久,整个世界都是黑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想起来,她的笑确实很特别,每次见到他都是笑嘻嘻的,好像她是一个从来不会难过的人。
忽桥说是让他照顾忽旎,实际上忽旎在纽约的两年,除了搬家和一些关于实习的咨询,她其实也很少麻烦他。
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她在刚来纽约不久的一天晚上,他当时在公司加班,收到她的电话,细小的声音像散在风里,有些怯懦,叫了他一声哥哥,他一下就听出了她发颤的情绪。
那次忽旎在街上被抢了包,幸好里面没有什么太多贵重物品,许竟之最后在黑人区找到了她,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亲自送她回家,叮嘱她晚上不要再乱跑,忽旎一路上对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麻烦你了,哥哥。
那时候他想,忽桥回国了,她一个小姑娘在纽约人生地不熟,他不就是她的哥哥吗,这是他的责任不是吗。
那之后对忽旎的关注多了些,也会主动问她的学习近况,给她推荐实习公司,跟她交流一些工作经验。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后知后觉的不可思议,仿佛从前那模糊的记忆和那晚她在他背上对他表白的那些话逐渐连成线。
她是为了他去的纽约,那那晚,就是为他迷的路,她是为他才经历了那些。
你不经意的一句询问亦或是关怀,是不是也曾让一个姑娘在异国他乡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呢?
那时候,看向他的那些眼神里,是不是也期待,也落寞呢。
后来她毫不犹豫答应同自己结婚,不惜什么都不要,连个像样的表白都没有,连个求婚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为他,不是吗?
许竟之突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沉,他有点想回家,拿起手机,看了看和她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早上,打了很多字,最后留下一句。
“在干什么?”
那边没回。
放下手机,站起身,招呼代政毅,“走吧,请你到楼下喝咖啡 。”
忽旎下午陪妈妈逛完街,主动找了钟红薇喝了会茶,找她了解了一下整个公司的运营模式和行业动态,钟红薇的口才很好,感受到忽旎的兴趣和意向,给她耐心科普,说得忽旎确实很心动。
这一年,网络媒体正盛,但手机新媒体也在热潮中,蛋糕很大,钟红薇想利用现有平台孵化ip对接品牌客户拓展合作,她自己也在和技术合伙人开发自己的平台,这是一个很新的挑战,其实很有诱惑,相当于你从开始见证一个行业在历史洪流里的发展,随着大树一起成长。
钟红薇很有实力也很有眼界,她的合伙人都是顶尖的人才,忽旎很信赖她。
她也想成为钟红薇和许竟之还有忽桥这样的人,就算只是一个旁观者和学习者。
她开始认真思考,他们有天分却还那么努力,自己没有天分,难道就是不努力的借口吗?
尤其是许竟之,他工作那么忙,他却做得那么出色,还那么自律,每天早上六七点就起来晨跑,晚上再忙睡前也会看书学习,井井有条地打理好自己的一切,游刃有余到她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但她从钟红薇身上看到,这世间所有强大的人都不是天生的,他们也是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她佩服的所有人都是。
这一路走来,许竟之也付出了很多代价,那些东西并不是他凭空得来的,其实并不轻松,他肯定也有累的时候。
夜色落下,忽旎回到家,换鞋的时候发现了他摆得整齐的皮鞋,还有客厅花瓶里的几束白色风信子,平时都是她回来得早一些,忽然有点惊喜。
空气中还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她冲着厨房那头试探着问了一声,“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