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映玉?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之所以来阴魂镇,就是因为接到了衙门的通知,说是有人在阴魂镇发现了真正疑似姚映玉的尸体。
两天前,有人拿着一块儿玉佩去吴家当铺典当。掌柜的一眼认出这块儿玉佩是当日少爷娶亲时给姚家的聘礼之一。少爷与少夫人的事情闹得吴家人尽皆知,于是掌柜猜测,这玉佩是少夫人手头紧,让她身边的丫鬟拿去典当的。
家丑不可外扬,掌柜的拿着玉佩去找了吴老爷。
吴家再怎么着都不会苛待这个已经进了门的儿媳妇,况且姚家给的嫁妆不少,不至于让身边的丫鬟靠典当过活。
吴夫人想得深,问吴老爷是不是儿媳妇跟儿子置气,故意拿彩礼去典当。吴老爷抚着胡子想了半天,一语中的:“你们女人都是这么置气的?既然已经置气了,为何不典当点儿贵的?典当点儿有意义的?比如他俩的定情信物!”
吴夫人认为吴老爷所说有理,既把东西送到了吴家当铺,这东西必然不会丢。既不会丢,为什么不送点儿有意义的,贵重的?
老两口凑在一处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吴夫人灵机一动,看着吴老爷道:“老爷,这玉不会是个假的吧?”
仿照吴家的聘礼,骗到吴家头上,这事儿吴老爷不能忍。将玉拿到光亮处仔细查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玉不像金银,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它的纹理,水头都是独一无二的。
吴姚两家联姻是大事儿,婚事又是儿子自己选的,所有的聘礼都是吴老爷盯着当铺的掌柜一样一样采买的。这玉,绝对是吴家给姚家的那块儿,只是多了些血丝。
玉被洗过,没洗干净,拿玉去当铺典当的不是一个仔细人。想到儿媳妇进门后的种种异状,吴老爷让人去查了这块儿玉。
玉是一个村妇送到吴家当铺的,据她所言,这块儿玉是她男人在乱坟岗捡的。一般人不喜欢去乱坟岗,觉得那地方晦气,然对穷人来说,那是福地。乱坟岗有很多坟头草,这些坟头草是中药,晒干了可以卖到药铺换钱。
他们家里五口人,公婆,他们夫妇二人,还有一个孩子。公公老实,不善言辞。婆婆有病,需得静养。孩子还小,需得有人照看,除了家里的几亩薄田,就靠着采药过活。
玉佩是她男人去乱坟岗采药时捡的,寻了村里懂玉的人看,说是拿到当铺能换点儿钱,她就搭乘着村长家的驴车进城典当了。
吴老爷让人去村妇家里看了,情况确实如他所说。
从村妇家里出来,吴老爷就觉得心绪不宁。儿媳妇性情大变就是在经过乱葬岗之后。思来想去,吴老爷去县衙报了官,与衙门里的人连夜赶去阴魂镇,找到了妇人丈夫口中所说的尸骨。
时间已久,尸体腐败严重,看不清是谁。好在尸体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捕快裁剪了部分拿去制衣店让人辨认,确认就是姚映玉出嫁当日所穿的嫁衣。
嫁衣有两套,一套是吴家准备的,另外一套是姚家准备的。两家相距较远,怕路上出现问题,两套嫁衣是随送嫁队伍一起出发的。
吴老爷问过结亲和送嫁的嬷嬷,少夫人出阁时,穿得是吴家送去的嫁衣,过了阴魂镇,入住客栈时,换成了姚家准备的那套。因嫁衣是少夫人的,嬷嬷没有多想,把人送到了安平县。
依据县衙仵作勘验,那具女尸的情况大致与姚映玉相同,包括身高,年纪,以及手掌和脚掌的大小。
姚映玉不是双生子,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事情没查清之前,不便声张,于是吴老爷拜托沈渡去阴魂镇调查。
依着脚程,最快也得明日傍晚前到达。可她阴差阳错地,竟在这里遇到了。果然,做善事的人有福报。顺着沈明月的指引,慕笙见到了姚映玉,只一眼,便确定她是真的姚家小姐。她抱着膝盖,茫然无助地坐在一个满是碎骨的坟包前。听到声音,先是害怕地颤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她的脸皮没了,只剩下红色的血肉,隐约可见血肉下白色的骨头。
“姚姑娘?”慕笙蹲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别怕,是沈明月沈姐姐叫我来的。”
听到沈明月三个字,姚映玉抬头,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沉默的凝视着她。她不认识她,眼睛里全是戒备,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无法逃走。目光落到她怀里,看见她抱着的那个软垫。无论是花样,针法还是做工,都与吴家马车上的一模一样。
“吴姚?吴廉真是个细心的,居然在这软垫上绣上了你们二人的姓氏。”
听见吴廉的名字,姚映玉的眼神略有波动。
“他成亲了,跟你……跟另外一个你!”
姚映玉先是睁大眼睛,而后想到了什么,试图用手触碰自己的脸。眼见着差一点点就要碰上,却被一根藤蔓拽了回去。
“锁魂藤?难怪你没有跟着花轿回京,而是被困在这乱坟岗。”指尖轻轻一划,藤蔓断开。
姚映玉看着落在地上的藤蔓,不敢相信困了她这么久的藤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断了。尽管愕然,她还是放下手中的软垫,理了理衣裳,行了个跪拜礼。
这就是姚家嫡女的教养,遇事再慌,也会沉着应对,且不忘礼仪规矩。
“谢姑娘助我脱困!”
“我本就是为你来的。”慕笙扶她起来,手一抹,她的脸皮恢复原状。
“我我的脸!”
“好了!”慕笙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着她:“杏眼桃腮,唇红齿白,眉如新月,气质清雅,姚姑娘果如吴廉所说,是个长得极好看的人,配他着实亏了。”
“姑娘长得也好看。”姚映玉福身,回了一句:“不知吴廉……吴公子他……”
姚映玉纠结,不知如何开口才算妥帖!
“他与那个假的成婚了,没有洞房!”慕笙留意着姚映玉的神色:“盖头一掀,他就认出那不是他的夫人,大闹一通,冲出新房。单从外貌看,那个假的毫无破绽,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唯有吴廉,时至今日,仍笃定她不是你。”
姚映玉又悲又喜,悲的是,她在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候死了。喜的是,她没有看错人,她的如意郎君心里有她,且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