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三更天,诏狱内。
一片昏暗。
不时有老鼠在枯草中钻来钻去,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
陈正远蜷缩在角落里,非常疲累,但根本睡不着。
但凡入诏狱的,第一夜鲜有人能睡得着。
就在这时,牢门突然开了。
一名锦衣卫快步走到陈正远的面前,还有一名锦衣卫站在门口。
“你……你……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陈正远声音颤抖地说道。
锦衣卫蹲在他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要你立即翻供,称是吕阁老派人威胁你家人性命,你才承认自己是张园酒宴的主谋,陷害了吕兴周。而那个威胁你的人,是一名锦衣卫,就是此刻站在牢门外的人,你指认他就行,其余事情不用管,自有人为你减罪。”
此名锦衣卫说完后,另外一名锦衣卫扭过脸看向陈正远。
陈正远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此名锦衣卫的身形,完全看不清样貌。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根本就听不懂。”陈正远说道。
“事成之后,可保你儿子入馆成为庶吉士,若此事不成,你们父子就等着流放吧!”
说罢,两名锦衣卫便快速离开了。
此刻,陈正远一脸懵,不知这两名锦衣卫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与此同时。
曹威与沈念站在诏狱内的一处拐角,等待着陈正远喊冤。
刚才两名锦衣卫的表演,便是沈念的诈供之策。
诈供。
话不能多,但必须要击中要害。
陈正远对他这个儿子寄望甚高,但陈信考中进士的可能性并不大。
沈念笃定。
张四维能让陈正远冒着被流放的风险做事,必然给予其非同一般的承诺。
这个承诺大概率就是:让陈信通过秋闱乡试,在明年春闱也必将榜上有名。
唯有这种承诺,才能使得陈正远甘做替罪羊。
而比春闱榜上有名,更具诱惑力的,便是入馆成为一名庶吉士。
沈念让两名锦衣卫说话营造出紧张的氛围,让另一名锦衣卫没有露脸而只露出身形,都是为了令陈正远跳入圈套。
有些表现,越模糊,越让人深信不疑;有些话语,只说一半,更能令人脑补出更合理的结果。
……
这一刻。
陈正远的大脑飞快运转着。
他在猜想刚才锦衣卫之言到底是否为真。
“应该是真的。不然谁能想到我的背后是凤磐公(张四维)他老人家,谁又能知凤磐公答应吾儿高中进士,我若不按照凤磐公之意,恐怕一切承诺都不会兑现!”
陈正远很快就确认锦衣卫之言为真。
一方面是他认为不可能有外人能知晓凤磐公承诺令其子高中进士。
另一方面是“入馆成为庶吉士”的承诺,当朝除了皇帝外,只有四个人能做到,分别是:三大阁老与掌管翰林院的翰林学士马自强。
张居正、吕调阳、马自强都不会为他儿子承诺,但张四维正用得着他,完全能说出此话。
另外,这两名锦衣卫告知他时,甚是匆忙,若要故意诓骗他,不可能如此匆忙。
陈正远想明白之后,走到牢门处,双手放在门上,开始摇动。
哗啦!哗啦!
门上的锁链响起。
陈正远高声道:“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啊!”
当曹威与沈念听到这道喊声后,便知:诈供,成了!
……
约一刻钟后。
陈正远再次被带到了刑讯牢房。
此刻,审讯他的是锦衣卫千户周海。
“不是已经签字画押认罪了吗?怎么又喊冤了?”周海打着哈欠问道。
“草民……草民确实是冤枉的,是……是有人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让我顶罪,我才……才这样说,我怕有人要杀我灭口,所以才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