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婳耐心等他下文。
“苗雄飞找到了。”他直入主题,一点关子也不卖,一点弯弯绕也不走,“还活着,在医院。”
他被这个决定折磨了一天。
说与不说,知情与永远不知情。
在许盈婳回来之前,他都没有下定决心。
可看到她笑容时,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见过她热烈的样子,炽热滚烫,光芒耀眼。
与现在安静温婉的样子完全不同。
如果这一辈子她都带着这个遗憾,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知道她本可以早点见到苗雄飞,却被他隐瞒阻碍,他不敢想象她会有多恨自己。
“他受伤有点重,在监护室,等明天九点半可以探视,我带你过去。你明早提前请假。”
许盈婳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耳边一阵一阵刺耳的嗡鸣。
四面八方好像突然淹没出很多海水,将她灭顶没入,窒息,冰冷。
四肢漂浮,海水潮湿,令人想要逃离。
她奋力挣扎想要浮出水面,挥舞着胳膊,却听到陶瓷碎裂,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盈婳!”
放开我!
不要喊,不能喊!
她不要听到苗雄飞的名字,不可以喊他!
身子突然腾空,天旋地转,耳边晃荡着风声。
下一秒,整个人落入温暖的沙发。
沈赫卿抱着她,轻轻安抚她的背,“不是梦,我们都在现实中,是真的,是真实的。”
他知道她一定又当做是梦,多年来无数次梦到,欣喜过后是无边的失望。
她害怕做这样的梦,他一遍遍重复,让她相信这是现实。
许盈婳靠在沙发角落,攥紧沈赫卿的胳膊,整个人如同溺水获救一般剧烈喘气。
“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跟监护室走特殊申请,也可以见。”
她听到沈赫卿低沉的声音,感受到他稍微退开,半跪半蹲在沙发旁等她答复。
她这才将目光移动到沈赫卿的脸上,看他剑眉微蹙,眸底深邃,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划出锋利的明暗交界,鼻息沉稳清浅,带着让人信服的气息。
沉稳,内敛。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也长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好多年,她都没有仔细看过他。
只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好像没有变过。
有变,变成了她的丈夫。
许盈婳睫毛轻颤,松开紧握他衣袖的手,全身后仰,靠在沙发上。
沈赫卿单手撑地站起身,伸手去拉她。
“别动。”许盈婳虚虚抬手挥开他的动作,“我不去。”
沈赫卿被挥开,姿势不变,手掌变成撑着沙发靠背,自上而下形成一道不大的弧形屏障,看到她表情平淡,事不关己。
“明天?明天早上去?”
“不去。”许盈婳别过头,红唇抿得发白,“我不见。”
空气有片刻凝滞。
那种嗡鸣声卷土重来,由远及近充斥整个耳道,刺激每一道神经。
许盈婳蓦地起身,赤脚走到餐桌旁,穿上拖鞋,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地上碎裂的瓷片被她偶然碰到,发出碎裂的声响,她浑身不觉,将残羹冷炙倒在一个盘子里,再端去水池倒掉清理。
明明有洗碗机,她却在水池里放水,哗啦啦边放边洗,一遍遍冲刷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