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妄瑾已经记不清爬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天梯上拖曳出的血痕早已干涸成暗褐色,在月华下泛着粼粼微光。
他的指甲剥落殆尽,指尖露出森森白骨,每挪动一寸,都在台阶上留下黏稠的血印。
衣衫早已褴褛不堪,破碎的布料下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渗血。
曾经如火焰般的红发,如今沾满尘灰与血污,黯淡地垂落在肩头。
终于。
当最后一级台阶被染红时,他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触向那面悬浮在云端的水晶冰镜。
“咳”
干裂的唇间溢出一声嘶哑的气音,太久未说话的喉咙已发不出完整音节。
镜面泛起涟漪——
盛晚樱的身影渐渐清晰。
她正双手撑在窗台上,橘红的晚霞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微风拂过她的发梢,她惬意地眯起眼,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傅妄瑾浑身剧震!
紫瞳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又猛地扩散开。
他死死盯着镜中的人儿,胸口剧烈起伏,破碎的衣料下,心脏跳动的轮廓清晰可见。
是她
是他的妻……
狂喜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及她安然无恙的笑颜时,化作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她过得很好。
没有他的世界,她笑得依旧如此明媚。
一滴混着血的泪砸在冰镜边缘的一角,晕开一片猩红。
傅妄瑾突然慌乱起来,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幻化出一块干净的白绢,颤抖着去擦那滴血泪。
别脏了她的影子……
要说他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便是用煞气包裹的那墨玉坠了。
百年的时间,那墨玉坠被保护的很好,一点污渍划痕都没有。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
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他却恍若未觉,挺直脊背跪在镜前。
终于见到你了……
夜风骤起,吹散他额前凌乱的发丝。
那双令三界胆寒的紫瞳,此刻盛着最极致的温柔与最深刻的痛楚,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镜中景象。
直到晨曦微露。
他始终保持着跪姿,像一座凝固的雕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画面。
而在现世的窗台边,盛晚樱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向某个虚空之处。
二人的心跳仿若隔空同频。
这时,门外传来宋妈妈的声音。
“阿樱,妈妈先去上班了。”
“好~我会在家乖乖的。”
盛晚樱的目光追随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
盛晚樱坐回书桌前,翻开日记本。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却总是写写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