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回话,让崔令窈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应当还有崔令窈这个人的存在,毕竟还有叔父这个人,也依旧是在工部任职。
忧的是,崔令窈觉得,圣上怕真的是和自己互换了魂魄。
而且,这互换,大概还是目前最好的情况。
最可怕的,就是她身体内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而圣上的魂魄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努力将最可怕的这种可能摒除出脑海,崔令窈开始快速思考目前的处境。
若圣上的魂魄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那此时,圣上会面临如何境况?张氏她们已经到了吗?
而且,这互换到底要持续多久?难道是一辈子吗?那她如何应对完全陌生的皇宫?
还有,圣上不会发疯吧?
万一他说出了互换的真相,成阳伯府的人岂不是以为他彻底疯魔了?会不会为了怕担上妄议君上的名头,直接把崔令窈这个人一碗毒药彻底解决了?!
他们完全有可能会这么做。
私通的构陷再加上胡言乱语的疯魔,还有崔令仪和张氏在一旁煽风点火,崔令窈空着未曾诊脉的那只手不自觉抓紧了锦衾。
她该怎么办?
这么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锻炼出了崔令窈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总是能够维持平静的本领。
“陛下身体无碍,今日昏厥,大抵是因为前几日夜寝难安的缘故,微臣开些静气凝神的汤药,陛下喝上三五日,应当也就无大碍了。”
御医的话,也让崔令窈从沉思中惊醒。
她现下的情况根本不宜见人。
且不说面前的人她一个不认识,根本无法和人交谈。
最关键的是,她如今这具身体的身份特殊,若是被人发现了里头的魂魄换了个人……
崔令窈不敢再想。
“朕总觉得身子乏累得很,你开些安神助眠的药吧。”
崔令窈压低声音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威严一些。
“微臣遵旨。”
御医退下后,崔令窈看着还在榻前一脸殷切关怀看着自己的内侍,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略带惆怅的语气道。
“朕无事,只是昨夜突然梦到了崔将军,想到他当年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心中也是唏嘘,故而未曾安寝好眠。说起来,朕记得崔将军当年留下一孤女,你派人出宫打听一二,看她在成阳伯府这些年过得如何?总归是忠魂遗孤,朝廷也该适时悯恤一二。”
崔令窈知道此时说这些可能会显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必须先确认自己身体的情况,也必须确认,张氏她们的阴谋是否得逞了。
而且,崔令窈心中面对现下的情况还是有些把握的。
她如今的身份是一国之君,这些人便是心中有些许怀疑也不敢多想,最多是多多观察自己,自己拖上个几日总是能行的。
实在不行,就自己再摔上或是磕上一下装个失忆,总能拖延些时日。
况且,如今这种情况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说不准……
说不准睡一觉便各回各位了!
崔令窈心中还是有着一丝期盼的。
伺候陛下多年的喜禄一愣,而后低声道。
“是,奴才遵旨。”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疑惑。
陛下为何不传召成阳伯直接入宫询问?
反倒是让自己这个内侍派人出宫打听。
不过,想来陛下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
也是奇怪了,崔将军当年为国捐躯之时,陛下不过也是髫龄,怎时隔十数年突然想起来了崔将军?
心中虽有不解,但他还是立刻去办了。
见那内侍出去后,崔令窈又借口休息将殿内其他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终于,这殿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也唯有此时,她才敢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陛下,您现如今真的在我的身体里头吗?”
她在心中默念道。
崔令窈拥着锦衾,面上有些无助和不知所措。
再如何冷静,她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这离奇的遭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冲击也太过离奇。
她如今只希望,身为一国之君的圣上,能够发现她之前埋好的那些线,千万不要掉进崔令仪母女的陷阱中,更不要重蹈自己梦魇中的覆辙。
而就在崔令窈在龙榻上默默祈求之时,别院内,裴玠微微睁开了双眼,而后,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大胆!哪里来的刺客?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