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望着紧闭的房门直摇头。
他摸出手机通知李强,余光突然瞥见三楼窗边立着道身影,王林不知何时到的,正俯视着二楼露台。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衣袂无风自动,恍若随时会羽化登仙。
方明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终于明白两位大爷在恐惧什么:那不仅仅是对情敌的忌惮,更是一种对于未来无法预判的不安。
方明找到李强时,这位影帝助理正用两根手指捏着王林的一件旧t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唐萌萌蹲在地上收拾背包,里面除了几本封面泛黄的古籍和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外空空如也。
“木小姐,您还有什么要带的吗?”唐萌萌转头问道。
木婉站在门口阴影里,嘴唇咬得发白:“没了。”
就在唐萌萌准备关灯时,木婉突然冲回屋内,整个人扑在那张咯吱作响的简易床上。
压抑的抽泣很快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瘦弱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李强和方明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门外。
“真晦气。”李强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擦了擦手,“方助,你说那个王林”
他压低声音,“一个农村来的穷学生,怎么会懂那些连教授都认不全的古篆?三才聘书这种东西,就算是国学大师也未必听说过。”
方明没接话,目光扫过简陋的茅草屋。节目组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透着股廉价感,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
李强凑得更近:“上次在游轮,那几个外国记者可是当着我面消失的。”他做了个烟消云散的手势,“就像变魔术似的。”
方明眼神一沉。他想起秦森交代他转交给藤利的那个青铜符咒,上面歪歪扭扭的符文和王林今天写的字有七分相似。
屋内传来木婉带着哭腔的喃喃自语:“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要通知公关组吗?”李强摸着下巴,“这段要是播出去”
方明摇头:“先标记备播。”他顿了顿,“你觉得他们真有什么?”
李强撇嘴:“很难评,不过看王林看景小姐那眼神”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这两人以前是谈过一段……”
方明不置可否。作为秦森的心腹,他知道的比李强更多,比如秦森昨天联系《仙逆》原作者,结果王林当晚就和木婉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这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木婉的哭声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唐萌萌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手里的纸巾已经被攥成了团。
“走吧。”方明整了整西装袖口,“秦总还等着汇报。”
李强最后瞥了眼哭得脱力的木婉,小声嘀咕:“哭成这样,搞的被强迫一样…”
木婉走进别墅时,秦森和方明正在书房密谈,裴舟在浴室里冲澡。景桃刚松了口气,唐萌萌就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木婉敲门进来。
景桃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的女孩,心里暗叹,李慕婉在《仙逆》里何等坚韧,怎么到了蓝星世界,就变成这副模样?
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一个能在毫无承诺的情况下苦等两百年的女人,执念该有多深?在原着里她好歹等到了王林的回应,若是在原文也遭遇同样的漠视……
“坐。”景桃随手一指沙发,从酒柜取了瓶红酒递给唐萌萌,“醒酒,用月光杯。”
她在木婉对面坐下,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木小姐,有话直说。”
木婉瞥了眼浴室方向。磨砂玻璃上透出一道修长身影,不是王林,她似乎松了口气。
“景小姐,”木婉声音发颤,“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攥紧衣角,“我爱王林,这份爱刻进灵魂里没有他,我会死的,你明白吗?”
“所以?”景桃挑眉。
“所以请你把他还给我。”木婉抬起泪眼,“我知道他现在不爱我了,但只要给我时间”
景桃遗憾地摇头:“王林不是我说让,就能让。”她忽然倾身,指尖轻佻地勾起木婉下巴,“再说凭什么,凭你是《仙逆》女主?”
木婉一僵,随即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仙逆》官微,翻出那些“林婉cp”的评论:“你看!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我的!”她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执着,“为什么你要抢?”
景桃看都没看,那些内容她闭着眼都能背出来:李慕婉是王林的道心,王林为她战天道,在她放弃复活后依然念念不忘
“按着剧本谈恋爱,”景桃把手机推回去,轻笑一声,“不觉得可悲吗?”
“哪里可悲了?”木婉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景桃晃着酒杯,月光杯沿映出她稍稍上扬的嘴角,“就像大清亡了百年,还有人整日做着格格的梦。”
木婉的呼吸骤然一滞。
景桃的话像把锋利的刀,精准剜开了她最不愿面对的真相,她现在的模样,确实像个可笑的、死抱着剧本不放的疯子。
可她还能怎么办?
千年的沉睡让她错过了王林的成长,错过了他所有的挣扎与蜕变。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原着里白纸黑字的承诺:王林带她踏天而行,与她生儿育女,为她逆天改命
“《仙逆》里写得清清楚楚”木婉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像是在念一场早已排练过千百遍的独白,“他本该带我踏破虚空,我们本该有个女儿”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还停留在《仙逆》的官微页面,“如果没有你”
景桃抿了一口红酒。酒液在舌尖泛开生涩的酸苦,唐萌萌醒酒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原着只是作者想让你看到的。”她放下酒杯,杯底与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你看不到的才是真正的生活。”
木婉的瞳孔剧烈收缩。
“另外,”景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在你专程来找我的份上,送你一句——
“王林根本没爱过你!”
“我不信!!!”
木婉突然抓起月光杯狠狠砸向墙壁。
水晶杯炸裂的脆响中,猩红的酒液泼洒开来,在米色地毯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红,依稀像个支离破碎的心形。
碎玻璃飞溅到景桃脚边,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