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鸣，与先前分身“黄菊”的语调截然不同。数万年来，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相对——一个是执掌天道的化身，一个是被镇压九幽的恶尸。

景桃恍惚了一瞬。

透过翻涌的水流，她看到黄泉眼中倒映的自己——那镜像竟有些失真，像是隔着万载光阴在注视另一个可能的存在。

曾几何时，她们本是一体。

在她以身合道那日，亲手将这份恶念剥离，镇压在九幽最深处。

而此刻的黄泉也在审视着她。比起自己的凌厉妖异，景桃更慵懒，更醇美，眉目间还保留着那份纯粹的澄澈。

——很好。

黄泉嘴角扭曲地扬起。她们终究活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水流将两人错开的刹那，景桃的声音轻飘飘传来：“黄泉，别再做无用功了。”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涡流尽头，“纵使我愿，天道印记亦不会认可你。”

黄泉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景桃衣袂最后一抹香槟色的残光。她突然暴怒地撕开水流，宽大衣袖中飞出无数血线：“那我就先杀了你！”

景桃眼见那血色丝线如毒蛇般在水中疾射而来，心中骤然一紧。

在这深海旋涡中无处借力，若回身抵挡势必会坠入深处，免不了要与黄泉缠斗。

而此刻。

“轰！”

游轮触礁的闷响穿透水层，一声比一声迫近。她甚至能清晰听到海水灌入船舱的轰鸣。裴舟和秦森还在船上，至于王林指望他救人，倒不如指望黄泉立地成佛来得实在。

“罢了！”

她银牙一咬，正要强提灵力硬闯，忽觉腕间一紧。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扣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拽出旋涡。

紧接着一道霜雪般的剑气横扫而过，所过之处海水凝结成冰，那些血色丝线发出尖厉的哀鸣，瞬间断成数截，残存的线头仓皇缩回黄泉袖中。

景桃回眸，正对上王林幽深的眼睛。他玄色衣袍在暗流中纹丝不动，方才那道剑气还悬在两人之间，将海水隔出一道真空地带。

“你”景桃刚要开口，忽觉腰间装饰袋一轻。

王林另一只手正捏着那枚魂珠，在暗流中泛着微光。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救他们可以，这个归我。”

景桃再度看向他，瞳孔骤然收缩。

她这才发现王林身上那袭熟悉的玄色长袍——这是他在仙逆世界惯常的装束。衣襟上暗绣的雷纹，腰间悬挂的储物袋，甚至连袖口那道被寂灭指灼烧过的痕迹都分毫不差。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修为已恢复到能自如开启储物袋的程度。蚊兽、仙玉、法宝那些曾经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底牌，此刻尽数归来。现在的王林，恐怕连黄泉都要忌惮三分。

“给我。”她突然出手，指尖凝聚一点金光直取魂珠。

王林漫不经心地转腕，魂珠在他指间灵巧地打了个旋。那颗承载着裴烬残魂的珠子，此刻就像孩童玩耍的玻璃弹珠般被他随意把玩。

“天道大人这是要学王某当年复活李慕婉？”他低笑，眼底却结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