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事牵扯甚多,程衡也难免担心这其中也有这从二品京官的参与。到时候不打自招,羊入虎口,便真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
“姣安儿啊,你这一番倒是没有看错人。”千里之外,程衡担忧会和管殷作对的刘父此时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手里捧着一张刚传回来的信,目光落在跨过屋门槛的人身上。
“爹爹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自己又看上谁了?
听清淼说程见微考中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本地,刘姣安一下子明白了父亲口中的“人”是哪一个了。
但刘姣安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明。爹爹希望自己明事理,却不希望他说什么,都能被自己看透。
走近了些,刘姣安趁着面上的不解依旧没有散去,开口问道:“爹爹说的是谁?”
“爹爹说的,是那个程先生”
“你同那个……哼!”
“你当时在私塾认识的那个程先生,如今已经高中了,还是一甲前三名的探花郎。”
“爹爹,人家程先生已然是探花郎,哪里看的上我?”程衡心中另有所属,刘姣安看见的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前者和管殷之间早就不是纯粹的依赖感。
一点点爱情的萌芽,一双本就同属于一个时间的人,不应该被这些有权利的人随便掐断。
“爹爹有意把你许配给他,你看如何?”
“爹爹,人家程先生是探花郎,如何看得上我一个二嫁女?”那可不行!刘姣安心里呐喊着拒绝的声音,“更何况,以我们的门第,恐怕原本也攀不上人家探花郎。”
“这有什么?有你爹爹我坐镇于此,他不过是个探花郎,到底也还是我辖内的百姓,若是他不从……过往的一些事,也应该能被拿出来说说了!”
一瞬间闪过的狠辣,让刘姣安又一次怀疑起对父亲的判断。
“当然,若是他肯答应,你爹爹我对于他在京城做官,也是一分不小的助力。”转瞬即逝的狠辣之后,又是刚才唤刘姣安靠近些时的和煦模样,刘父的情绪从来不隐瞒的外露出来。
“爹爹还是算了吧……女儿不中意他。”
刘姣安有些怕了,怕了她父亲这样快变化的脸色。甚至不惜开始贬低起程衡来,只为了让父亲放弃这个念头:“那人我了解过,很多事看来,倒像是个绣花枕头。”
“绣花枕头?”刘父看向女儿的目光带着些许狐疑。
“爹,父亲,孩儿说真的……孩儿怀疑这程先生有龙阳之癖。那时候同我的,我的……”
“同那个小子如何了?”
果然,提起来那教坊出来的小子,刘父的注意力立刻就扑了过去,来不及想什么程先生,探花郎了:“把话同为父说清楚。”
“他们二人举止亲密,有时避开我在一间屋子里讲话,女儿……女儿同那管,同那人吵起来,也是因为此事。”
听罢刘姣安口中的话,刘青显陷入了沉默。
一旁兰花轻轻吐蕊的声音都变得可以察觉。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女儿面前,刘青显毫无顾及的狂笑起来,“当真是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他们可知道堂堂一个探花郎,竟然有龙阳之好么?”
这次不语的是刘姣安,在心里默默同程衡道了个歉,却由着父亲发疯——疯过了,刚好也能管殷和程衡避一避这风头,让父亲的注意力从婚嫁之上转移开来。
“说,姣安儿,你还知道什么?”
“旁的女儿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两人举止亲密……”
“好啊,好一个殷云山人,好一个程先生,也是坏我徽州清风。”
刘姣安如同入定一般站在父亲的对面,依旧是一言不发。
“好了,也亏你制止了为父……不然为父到要以为这探花郎是个什么好东西。”刘青显似乎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在为女儿考虑,为了这独生女操碎了心。
“去休息罢,这件事有为父在,便不可能要他们再欺负了你去。”
刘姣安颔首谢过父亲刘青显,缓缓的退出了门,只留下后者一个人在书房里沉默的散发着自己内心的癫狂。
“好啊,还一个殷云山人,好一个程先生……呵呵,本官正愁你们搅乱了我这辖内,当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
毛笔在墨盘舔得饱满,又被膏出了笔锋,刘青显拿过桌面上整齐裁好的纸,提笔在上面写下一行行字来。
书房外,晴空无云,远处的青山甚至肉眼可见,可见的长雾如绸,罩住了半面青山。
“小姐,老爷是又说了什么……”
“没有。”刘姣安被清淼的问话唤回思绪,视线重新回到这一方四四方方的天地里。那有什么青山,那有什么青天,只有一片光亮照不透的屋檐,黑黑白白,被青苔自然的斑驳掉——倒显得有些讽刺。
刚才刘姣安看见了父亲那个开着的匣子里有些许泛黄了的书信,再拼凑上父亲那些话,刘姣安忽然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似乎就一直生活在旁人的欺骗里。
“清淼,你会骗我么?”
“小姐,清淼不会。”清淼回答的干脆。
“那你敢起誓不会骗我么?”
“清淼敢用性命起誓!”
“不必了……”言重了。清淼展示给自己看的忠心刘姣安领受了,却不想看着一个比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去用这么沉重的誓言,“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生命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