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证券交易所的钟声穿透血色云层,震得黄泉河面泛起千层黑浪。齐墨攥着被冷汗浸透的财报,指节在泛黄的冥纸上硌出青白痕迹。账本里每一笔流水都化作狰狞鬼脸,它们龇着獠牙啃噬数字,将\"良缘冥定\"婚铺的资产负债表染成诡异的绛紫色。
\"股价跌破发行价了。\"虞雪霁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脖颈处的血纹契约正突突跳动,仿佛随时会撕裂皮肤。自从上市以来,婚铺便陷入黄泉商会的恶意做空陷阱,冥币市值在短短七日蒸发七成。此刻她手中的青铜算盘突然炸裂,算珠如子弹般射向梁柱,在上面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
话音未落,婚铺大门轰然倒塌。三个头戴判官面具的幽冥债主踏步而入,他们黑袍上绣着的骷髅符文渗出腥臭尸水,每走一步,地面就蔓延开蛛网状的裂痕。为首的债主甩出一卷锁链,链环碰撞声犹如丧钟:\"虞将军,该还融资款了吧?\"他抬手间,无数张写满债务的血符飘向空中,在烛火中扭曲成虞雪霁的脸,却布满腐烂的疮疤。
齐墨感觉镇魂锁烫得灼人,怀中铜镜剧烈震颤。镜中映出十年前那个同样惊心动魄的寒夜——八岁的他蜷缩在虞雪霁的墓碑前,深秋的霜露凝结成冰棱,将睫毛黏在一起。爷爷齐铁口点燃的九盏引魂灯突然爆起三尺高的绿焰,灯油里浸泡的婴儿指甲发出尖锐的啼哭。
\"出来吧!\"爷爷将写满血咒的婚书抛向翻滚的乌云,\"齐墨愿以阳寿为聘,求虞将军护他十八载!\"
地动山摇间,三丈高的墓碑轰然炸裂。玄甲女子手持长枪破水而出,周身缠绕的黑雾里浮现出千军万马的虚影。月光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将眼尾的朱砂痣衬得愈发妖冶。她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瑟瑟发抖的齐墨,银枪挑起婚书轻蔑一甩:\"孱弱至此,也配与我结契?\"
然而当青面獠牙的厉鬼扑来时,女子的银枪已刺穿鬼物咽喉。她战甲缝隙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磷火的黑雾,那是三百年战死沙场积攒的怨气。\"记住,\"她用枪尖挑起齐墨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牙齿打颤,\"从今夜起,你的命是我的祭品。\"
\"想拿我抵债?\"虞雪霁的冷笑打断回忆。她银枪横扫,枪尖迸发的幽蓝鬼火将债主们的血符烧成灰烬。但随着契约纹路的沸腾,她的动作明显迟缓——黄泉商会在融资时埋下的诅咒,正在吞噬她的魂魄。债主们见状,纷纷祭出缚魂索,锁链上的倒钩泛着尸毒的幽光。
齐墨突然冲上前,将铜镜按在地面。镜中映出爷爷临终前的画面:老人咳着黑血,把刻有阴阳鱼的玉珏塞进他掌心:\"去找幽冥钱庄的隐世大鳄\"铜镜突然爆发出金光,地面裂开缝隙,一只布满尸斑的手从黄泉河中伸出,将玉珏拖入深渊。
\"等等!\"齐墨的嘶吼在空荡的婚铺回响。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与虞雪霁相连的命咒:\"我们用婚铺所有资产抵押,再宽限三日!\"债主们对视一眼,爆发出震天狂笑,他们甩出的借据如雪花般飘落,每一张都化作噬人的厉鬼。
当夜,冥府的催命锣声响彻阴间。齐墨蜷缩在棺材改制的婚床上,看着虞雪霁虚弱地倚在银枪旁。她的战甲布满裂痕,露出的皮肤下血管泛着诡异的紫色——那是被债务诅咒侵蚀的征兆。\"对不起,小郎君\"她的声音轻如叹息,指尖抚过齐墨眉心的阳寿印记,\"当年就该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突然,整座婚铺剧烈摇晃。天花板坍塌处,黄泉商会的会长踏着白骨阶梯缓缓降下。他身披的黑袍上绣满三千厉鬼,每只眼睛都流淌着血泪:\"虞将军,该履行赌约了。\"他抬手间,虞雪霁周身缠满锁链,那些锁链钻入她的七窍,将魂魄缓缓抽出。
齐墨握紧碎裂的铜镜,镜中突然闪过幽冥钱庄的轮廓。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镜面上,古老的铜镜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时空在这一刻扭曲,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身影从镜中踏出,他手中握着的,正是爷爷托付的玉珏。
\"幽冥钱庄,接管"良缘冥定"。\"斗篷人声音低沉,玉珏在他掌心绽放万道金光。黄泉商会的会长见状色变,那些抽取虞雪霁魂魄的锁链寸寸断裂。但就在局势逆转时,齐墨感觉体内阳气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动用玉珏的力量,正在透支他的阳寿。
当黎明的鬼火照亮幽冥时,婚铺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白幡。齐墨扶着虚弱的虞雪霁走向黄泉河畔,身后传来债主们的叫骂声。他看着怀中铜镜,镜中映出自己愈发苍白的脸,以及虞雪霁眼中从未有过的柔情。
\"等我夺回一切。\"虞雪霁握紧他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远处,幽冥钱庄的隐世大鳄转动着刻满符文的算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场关于生死与债务的博弈,不过是阴间资本棋局的第一步落子。而在更深的幽冥深渊,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血尸门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