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山深处,秋意已浓。
层林尽染,红黄驳杂,在薄暮的天光下泼洒开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然而,在这片绚烂之下,隐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被巨大的天然岩壁和茂密的古藤遮掩。
山坳内,营帐井然有序,却并非寻常军营的喧嚣。
没有操练的号子,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一种低沉的、金属摩擦的细微嗡鸣和一种奇特的、混合着硫磺、硝石与油脂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营盘边缘,黑袍军天武营的士兵如同山石般沉默地值守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密林深处。
营盘中央一片稍显开阔的平地,被开辟出来。
此刻,平地上正架设着一门造型奇特的火炮。
它比寻常的火炮显得更加粗壮敦实,炮身并非光滑的圆筒,而是布满了如同筋骨般虬结的加固筋条和复杂的机括结构,炮口幽深,隐隐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便是陶竹成的近日来的心血,经过改良升级的震雷炮。
陶竹成蹲在炮身一侧,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火药的靛蓝色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沾着几道黑色的污迹。
他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长柄扳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个炮尾处异常复杂的转盘式机括。
那机括由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齿轮咬合而成,中心镶嵌着一块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水晶透镜,此刻正反射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小蛮,刻度尺!”
陶竹成头也不抬地喊道,声音沉稳。
“来了!”
清脆利落的声音应道。
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旁边堆满工具的木箱后闪出。
正是墨小蛮。
她同样穿着便于行动的短打,勾勒出健美流畅的线条,一头乌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
她手里拿着一把黄铜打造的、刻满精细密纹的曲尺,快步走到陶竹成身边,将曲尺精准地卡在炮身某个特定的凹槽里。
“角度三刻七分,照门校准!”
墨小蛮看着曲尺上的刻度,快速报出数据。
陶竹成闻言,手指灵巧地拨动那个复杂的转盘机括。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齿轮啮合声响起,炮身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他眯起一只眼,透过炮尾那个水晶透镜构成的奇特“瞄准镜”,望向远处山谷中一块特意选定的、布满嶙峋巨石的陡峭山壁。
“药量?”他问。
“新配的‘破山子’!双份!”
墨小蛮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她动作麻利地抱起一个用油纸和麻绳捆扎得异常严实的圆柱形药包。
这药包比寻常火药包大了整整一圈,上面还用朱砂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标记。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包塞进震雷炮那深不见底的炮膛,接着抱起一颗同样硕大、表面布满螺旋凹槽的生铁实心弹,用力推了进去。
最后,用一根包裹着浸油麻布的长杆,将弹丸和药包死死压实。
整个装填过程,墨小蛮的动作行云流水,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显示出她远超寻常男子的力量和对这致命武器如臂使指的熟悉。
陶竹成深吸一口气,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机括的连接和炮身的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