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一脸促狭地盯着贺景春,嬉皮笑脸道:“难不成是我家少爷会娶了哪位锦衣卫大人的妹妹或女儿不成?”
贺景春无奈地将他的肩膀转过去,嗔道:“好好走路吧,早知道就该让那先生算算你的姻缘,看你还幸灾乐祸不。”
丰年却来了兴致,转头凑趣道:“我娘帮我算过,不过却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哩。”
二人正说着,忽听前方传来小厮的吆喝声,手中鞭子甩得 “啪啪” 作响,驱赶路人避让贵人
一匹鬃毛光滑的马驹威风凛凛的小跑过来,后面拉着的朱漆青缦车厢很漂亮,檐下的灯笼写着“靖海侯府”四字。银螭绣带在车厢的四个角随风飘舞着,里面时不时发出钗环碰撞的清脆声,旁边还跟着一众小厮、女使和婆子。
正瞧着,一道绣着鱼鳞飞海纹的流苏帘子掀开,几个小厮、女使忙抬着椅子上前。里面有一个身影踏步而出。
那人穿着玉色柿蒂如意暗纹大袖衣,头戴了顶白玉珍珠九桃冠,腰间一串碧色兽首璃纹禁步随着动作正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正扶着一位妇人下车,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旁正要乘车离去的贺景春,握着妇人的手猛地收紧,目光直直地盯着贺景春清瘦的背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挪不开眼。
“熹儿?”
那妇人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并未瞧见什么特别之人。池熹这才回过神来,忙扶着母亲往大雄宝殿走去。
待靖海侯夫人进殿祈福上香时,池熹便悄悄溜了出来,快步跑下阶梯,却发现贺景春早已没了踪影。他再三确认,不由得恼怒了一下,一巴掌打在了小厮头上:“废物!找了这么久的人,竟还让他跑了?”
小厮顾不上吃痛,赶忙赔罪:“二公子息怒,二公子息怒!还好咱们多牵了匹马过来,现下去找,定能寻得到人。”
池熹面色稍缓,拿过马鞭,一跃上马,朝着贺景春离去的方向追去。
原来,上次春闱之时,自家小厮撞到了贺景春,当时他本想下车把人打一顿,可一掀开帘子,瞧见贺景春那张好看的脸,顿时起了别样心思。派人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哪肯轻易放过,只想追上去看个仔细。
他骑着马往官道走,终于瞧见了那辆马车,忙兴奋的追了上去。他跟着马车一路到了庆芳香园,发现贺景春刚下车。
今日贺景春身着一件蟹壳青窄袖交领袍,上面素净无纹样,只用一条宝玉蜻蜓串束发,腰间系着草绿色四方合结丝绦。整个打扮虽普通不扎眼,可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眸子,盈盈含情,却是在无意间勾着人。
池熹见了,心中邪念顿生,赶忙跟了上去,在贺景春要进二楼雅间时,伸手拦住了他。
贺景春听到动静,转身见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拦住去路,不由得警惕起来。这男子身姿修长,与贺景时年纪相仿,眉如新月,面容俊秀,一看便知出身不凡。可那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目光中竟带着几分贪婪,直看得贺景春浑身发毛。
他忙见了礼,悄悄退了一步,沉声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吃熹听了这话也不回礼,只盯着他的脸看个没完:“之前春闱之时,我家那不长眼的小厮冲撞了公子,今日在街上瞧见公子,这才想起,特地来赔个不是。”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玉佩,语气冷淡,哪里有半分赔礼道歉的诚意。
贺景春见他孤身一人,忽想起春闱那日,车厢内那道令人不适的打量目光,心中顿时明了,警惕地看着他,略微笑笑:“不妨事,那时以春闱为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不知公子可中榜了?”
池熹心虚的摇摇头,想起自己落榜后,父亲在祠堂拼命打自己一顿,不由得面色戚戚:“未曾。”
贺景春瞧着他的脸色,猜到这是那个强抢民女不成的池二公子。想到他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想和他有什么纠葛,只想尽快脱身,忙道:“那祝公子下一次春闱中榜,我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完就要忙不迭的跑路,却被池熹一手拦了下来:“公子何必着急?不如我请公子喝杯茶,以表歉意吧。”
说着,他这才打量了一下这茶舍,眼中满是不屑:“不如去西街的庐山隐,那是我家开的,这里实在是简陋,如何能体现我致歉的心意。”
贺景春本要去巡铺子,当下便想推辞:“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只是我……”
话未说完,池熹不耐烦打断:\"不过举手之劳,本大爷给你脸面,莫要推脱!\"
说着,伸手要去拉扯贺景春。
“嘶!”
丰年捂着胸口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有气无力地喊道:“三少爷,三少爷,我”
贺景春脸色骤变,忙蹲下给他把了脉,又似乎不确定一般,伸出两指摸着他的脖子,脸色变来变去的,两人的模样逼真得让围观群众都倒抽一口冷气。
池熹看他打开丰年随身带的药匣子,眼神开始变了味。眼神先是惊讶,而后转为不屑:“你是药童?郎中?”
贺景春并未答话,只是急得眼眶泛红,泪珠儿在眼中打转。池熹见状,态度愈发轻慢,言语间也不像刚才那般慎重。看他年纪不大,竟只是个小药童,害得自己屈尊降贵过来好声好气的,实在有失身份。
他开始更加不耐烦起来,但是看到贺景春眼角隐约含泪,多情的眸子澄澈盈盈,眉头微蹙间更是让他觉得心头上涌,不由得鬼使神差道:
“不过是个奴才,何必大惊小怪,管他作甚。倒不如你随了我回去,我保管让你快活。”
说罢,他伸手欲拉贺景春。
他刚才给丰年把脉,就知道这小子在演戏,贺景春本就是为了摆脱他才这么配合的。猛然间听了这话先是惊愕,继而恼怒。
这人是不是疯了?上次强抢民女被靖海侯打了个半死,此刻居然还敢大庭广众下说这般混账话,难不成还男女通吃了?真是见了鬼了。
“你”
贺景春正要发作,这里的动静却早已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瞩目。有人看到丰年口吐白沫,顿时惊呼起来。原本和乐的茶舍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盯着贺景春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