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晨雾裹着血腥味弥漫开来,知府衙门的朱漆柱上还凝着未干的露水。当镇南王麾下的玄甲军踏着整齐的步伐进驻城门时,各家官邸的铜环门口都在簌簌震颤。三品盐运使王大人对着密账上的红字突然口吐白沫,怀中藏着的鸩酒瓷瓶滚落在地,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王爷要彻查贪腐,连漕运总督都摘了顶戴!\"茶楼里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却不知邻座吃茶的正是暗卫统领。官宅深院里,师爷们撕账本的声响此起彼伏,碎纸混着墨汁冲进下水道,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仅仅七日,镇南王的军令状便贴满了告示墙。二十三名涉案官员被铁链串成一列押赴刑场,乌纱帽滚落满地,惊得城门口的野狗都不敢上前。最后一位三品大员在狱中悬梁时,特意在白绫上用血书\"悔不当初\",墨迹未干便被新上任的巡抚命人铲去。
当扬州城的烟雨再次笼罩运河时,漕船上的船工们惊喜地发现,往日压在肩头的苛捐杂税竟一夜消失。茶馆酒肆间流传着新话本,说镇南王带着王妃微服私访,而那位王妃亲手调配的疗伤药,能起死回生。
暮春的紫藤花褪成淡紫残色时,王府朱漆大门终于迎来久别的车马。云儿掀开轿帘,绣鞋刚踏上青石板,便听见回廊转角传来细碎议论——“听说王妃用三根银针就止住了王爷心口的毒血”“连最好的军医都跪着求王妃收徒呢”。
管家领着一众仆役恭迎,眼角笑出细密褶皱:“王妃的药箱都快供成神龛了,昨日还有百姓捧着山参来求药方。”话音未落,廊下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王府医馆的张太医抱着典籍跌跌撞撞奔来,白胡子随着喘息剧烈晃动:“王妃!昨日那味解蛊毒的配伍,能否再详解一二?”
云儿正欲答话,腰间突然一紧。镇南王不知何时揽住她腰肢,玄色衣袍扫过满地落英:“本王的王妃可不是谁都能请教的。”他挑眉看向太医,眼底却藏着笑意,“不过明日巳时,医馆可开堂授课,就当是给王府添些新气象。”
入夜后,云儿倚在雕花窗前整理药瓶,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声响。镇南王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温热呼吸拂过脖颈:“本王的王妃成了活菩萨,连本王想独占片刻都难。”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嬉闹声——几个小丫鬟正踮脚偷看,见主子望来,红着脸作鸟兽散。
月光爬上屋檐时,王府的灯火次第亮起。云儿望着铜镜里映出的两道身影,耳尖发烫,却没躲开身后人环住她的手臂。远处医馆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读书声,混着夜风送来的药香。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明明灭灭,将云儿耳尖的红晕染得更深。镇南王俯身时带起的衣袂裹着沉木香,她慌忙伸手抵住他胸膛,指尖下的心跳震得掌心发烫。
“别闹。”云儿偏过头躲开灼热的视线,发间银铃轻颤。
镇南王微愣,黑眸里翻涌的情潮渐渐凝成困惑。他扣住她手腕,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沙哑:“为何?”
“我……”云儿咬着下唇,垂眸盯着他衣襟上的暗纹,呼吸扫过他颈侧时带着甜香,“我有了。”
“有什么?”男人蹙眉,滚烫的手掌抚上她泛红的脸颊,突然瞥见她攥着的脉案,墨迹未干的“喜脉”二字刺入眼帘。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镇南王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动两下却说不出话。他颤抖着将手覆上她尚平坦的小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你是说……我们要有孩子了?”
云儿轻轻“嗯”了一声,睫毛上还沾着细碎水光。下一刻,她被紧紧搂进带着体温的怀抱,头顶传来压抑的笑声,震得她耳膜发麻。“本王要当父亲了!”镇南王的声音里满是狂喜,忽然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捧离床榻,“快躺下,当心动了胎气!”
镇南王攥着云儿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眼底的狂喜还未褪去:“不行!总得找个太医来仔细瞧瞧,万一有个闪失”
云儿抬手覆上他手背,指尖点在他腕间脉搏上,温声道:“扬州刚肃清,人心未稳,若消息走漏,难保不会有人趁机生事。”她眨了眨眼睛,眼尾泛起一抹狡黠,“更何况,全天下还有哪个郎中比得过本王妃?”
男人望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喉间溢出无奈的轻笑,却还是固执地将她往锦被里掖了掖:“就你医术高明。”话音未落,他突然敛起笑意,沉声道:“明日起,王府内外戒严,所有膳食药材都要经你亲手查验。”
云儿正要开口反驳,却被他按住肩膀:“听你的,不声张。但你和孩子,本王必须万无一失。”他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等回了京城,本王要把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都招来,给你当使唤丫头。”
帐幔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云儿望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口发软。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口:“知道啦,王爷”怀里的人僵了一瞬,随即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