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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山之上的竹屋里,许亚盘坐在蒲团之上,绵软的春风从窗户潜入,扬起她腰间的璎珞,璎珞之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许亚睁开眼,一眼便看见了蹲在她身侧的孩子。
是那个没有赤魂果的孩子。
身体孱弱,筋脉滞涩,命里是短寿之象——与她幼时的脉象和卦象近乎一致。
蹲在地上的小孩小小一团,盯着她腰间一荡一响的铃铛。
盯着看了片刻,还伸出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银镯,银镯下面的铃铛发出几声脆响,吸引了许亚的视线。
看见铃铛的时候,她眼眸微凝。
许亚抬起他的手,看见那银色的铃铛上藏着的平安纹时,许亚半敛下眼眸,放开了他。
这铃铛是她的。
上方的平安纹是她阿姐亲自刻的,细微的纹路并非简单的锻造所得,而是通过符文和平安咒加持所得。
她流落凡间时,这铃铛被李玉山要了去,想来李玉山把铃铛给了李杳,李杳又给了这个孩子。
银宝仰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她的模样。
冷肃,寒凉。
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也只有这傻小子才会凑过来。
“小椿生!”另一个孩子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扒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许亚没有生气,也没有呵斥之后才抬脚小心翼翼地迈进房间。
他走到银宝旁边,和银宝排排蹲着。
他看着许亚,有些发怵道:“漂亮姐姐好。”
许亚半垂着眼,“不是姐姐。”
“姨姨好。”
金宝从善如流地改口,阿爹说了,黑头发的都是姐姐和姨姨,只有白头发的是婆婆。
许亚轻笑,眼里没有笑意,眼神凉的让人背后发寒。
“你阿娘在这个年纪已然会唤一声‘前辈’。”
金宝听不懂许亚的言下之意,他只听见了阿娘。
他连忙道:“你认识我阿娘吗?”
许亚当真觉得有几分可笑,李杳一直护着这两个孩子,却一直没有向这两个孩子坦白。
她以什么身份护着他们?
许亚站起身,将腰上的铃铛取下来,随手扔到银宝面前。
“这铃铛本就是一对,缺了一只便无用。”
银宝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铃铛,又抬头看向许亚,粉润的嘴唇动了动,捡起地上的铃铛,亦步亦趋地跟上许亚,在门口处抓住了许亚的裙子。
他向来不喜说话,只是举高了手里的铃铛晃了晃,示意她的铃铛掉了。
赶过来的许月祝看见这个场面,连忙拿开银宝的手,对着许亚道:
“阿娘,他年纪小,若有冒犯,也是无心的。”
整个虚山的人都知道,许亚最是讨厌有人碰她。
许亚脸色很冷,但并非现在才这样冷,她一直是这副冷脸,没人能辩出她的喜怒。
李杳回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里的竹林被风摇动,张牙舞爪地簌簌作响。
东边的屋子能听见霜袖和金宝的声音,偶尔还有许月祝说话的声音。
西屋里同样亮着烛火,却安静的没有一丝人声。
李杳一踏进屋子里,坐在榻上打坐的许亚便睁开了眼睛。
当着许亚的面,李杳将手札放在了离许亚很远的木桌上。
放下了手札李杳便转身离开,她不置一言,许亚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另一边的霜袖和许月祝看见她倒是很高兴。
霜袖站起身,看着她道:
“我今个儿给两个乖宝做了包子,现在锅里还有,我去端给你尝尝。”
原本趴在榻上的金宝一骨碌坐起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看着李杳道:
“师叔,你去哪里忙了?”
李杳走到榻前,看着榻上的金宝。
“今日可写大字了?”
金宝脸上乐呵的表情消失,呲着的两排小白牙顿时收了回去,老老实实道:
“笔坏了,福安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