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莽总算明白赵安为什么没有带那么多兵马了。
他笑着打趣道:“赵百品,以你如今的威望,无论走到哪里,但凡不愿通敌卖国,不愿做亡国奴的大靖兵马,必是一呼百应。这么一看,咱们还真不缺兵马!”
“还不能太过乐观。”
赵安眉头紧皱道:“我从一些追随于咱们的将士口中得知,关中又有一路兵马作乱,现在完全是群魔乱舞,互相碾压。这么下去,关中兵马死伤殆尽,我又如何解洛京之危?”
刁莽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等到了常安,我一定一戟一个,把三个罪魁祸首都给砍了不可!”
“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啊!”
赵安将手一指道:“继续急行军……”
他们又从萧关出发,经平凉,沿着泾河支流南下,到达了泾州。
关中平原,即八百里秦川以常安为中心,东至潼关/函谷关,西至散关,南至武关,北至萧关。
四关合围区域便是关中。
泾州虽距离常安还有三百多里,但已在关中,而且历来是各朝囤积粮草,驻守兵马的重地。
只是眼下的泾州却是哀鸿遍野,破败不堪。
原来驻守在泾州的大将罗瑜早已带着兵马去争夺常安了。
赵安在泾州的官道旁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瘦骨嶙峋的娃娃趴在路边,用小手万分艰难地扒拉一个坑。
留意到赵家军靠近时,他立即把整张脸埋在坑里,不由自主地蹬着两腿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赵安鼻子一酸,立即下马,然后拿着一张大饼和一袋水走到他身旁道:“孩子,别怕,我这有吃的。”
“不要!不要!”
那娃娃还是脸埋坑中,两只小手乱抓道:“爹爹和娘亲说,你们全是坏人!遇到你们,就把自己埋了!”
“把自己埋了???”
刁莽、蔡奉和马元超等人围了过来,皆是心里堵得慌。
他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可最让他害怕的却是他们这些当兵的……
当大靖兵马不再是守护神,而是变成了屠戮者,而且给一个孩子造成那么大的创伤,这何其可悲?
刁莽蹲下身,小声道:“孩子,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来自西北的赵家军,你爹娘和你说过吗?”
“没有!”
那娃娃泣不成声道:“你们都是坏人,我的爹爹和娘亲都被你们给杀了,呜呜呜!”
他越哭越伤心,身体也是抽搐得厉害。
赵安看得心如刀割,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任由他拼命咬着自己的胳膊道:“你就是听你爹娘的话埋自己,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你看,你咬我,我都不疼的。”
瘦得皮包骨,脸蛋蜡黄无比的娃娃看到大饼,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数次想抬头看他一眼,但最终都没敢,然后抓着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
没吃几口,竟噎得两眼翻白了。
“快喝点水,别急!”
赵安拿着水袋,十分耐心地喂了他一些。
娃娃缓过来后,继续吃,待把整个大饼都给吃完,他抹了把嘴挣扎道:“你放我下去,我现在能……能埋自己了!”
看到孩子毅然决然的小眼神,赵安攥紧拳头,指着下面道:“你看你挖的坑才多大点!还是要多吃点,能挖大坑了……”
说到这,他呼吸一滞,说不下去了。
娃娃有些懵懂地比划道:“它那么小,我那么大,是埋不下我。”
刁莽梗着脖子,刻意让粗狂的声调变得柔和道:“这就对了嘛,那就跟着我们多吃点。你都不怕埋自己,还怕我们?”
“怕!”
“……”
“来人呢。”
赵安把娃娃交给随行的女军医,让其悉心照料后,冲着刁莽道:“莽子,把赵字旗和王旗全给我立起来!本王要告诉关中所有的百姓,赵家军来了!”
刁莽大吼道:“是!”
适逢钟玉搜集情报回来,赵安对她道:“你这就把我们来了的消息散布出去,并且广邀意欲抗击鞑子,拯救河山的兵马加入!”
钟玉点了点头道:“目前那三支叛军正在渭城和常安一带混战,而且强征青壮,到处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赵安连忙道:“函谷关和潼关的情况如何?”
它们位于同一条峡谷的两端,函谷关位于东端,而潼关位于西端,乃是常安和洛京之间的雄关要塞,地位超然。
只是在这部古史中,虽然天下大势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围绕这两个关隘发生的大战算不上惨烈,还很有戏剧性。
比如当年大靖从前朝手中夺取此关时,便是突然有陨石掉入南部山岭中,惊得前朝守军以为天命不在,大势已去,主动开关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