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的风,带着血腥味,也带着新生的米粥香。
王小武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那条由无数流民汇成的长龙,在神威军的维持下,正缓缓而有序地领取着食物。
恐慌与绝望正在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希望。
那几个被羽箭钉在原地的奸细,已经被张彪的手下用破布堵住嘴,如拖死狗一般拖走了。
他们的下场,将是挂在城楼上,成为一儆百尤的活教材。
王小武的心,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刚才那一箭,是他一身武艺的巅峰体现,也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人心暂安。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只是第一步。
一碗粥,两个窝头,只能管一天。
明天呢?后天呢?源源不断涌来的流民,就像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足以将整个青州府的府库,在十天之内吃得干干净净。
到那时,人心必将再乱。
而且,会是比之前更可怕的,由希望破灭而引爆的滔天大乱!
“大人,此非长久之计。”
汤大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苍老的面庞上写满了忧虑。
他看着下方的人潮,声音嘶哑。
“粥棚一日不撤,流民便会源源不绝。府库虽有李忠贤搜刮的存粮,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不出半月,青州便会粮尽。”
王小武回过头,看着这位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老者,此刻已是忧心忡忡。
他那颗烦躁的心,反而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解决不了,但眼前这个人,一定有办法。
“老先生,我脑子笨,你就直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小武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诚恳。
他已经彻底把汤大洪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汤大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为将者不刚愎自用,为政者不耻于下问,此乃成大事之基。
他不再迟疑,沉声道:“大人,老夫有上中下三策,以解此危局。”
“哦?快说来听听!”王小武顿时来了精神。
“下策,紧闭城门,将后续流民拒之门外,遣散部分已入城者,集中力量安置余下之人。
此法虽可解燃眉之急,却有伤天和,更违背了都头‘凡入我青州者,皆是我青州子民’的仁心。
此乃万不得已之选,老夫不取。”
王小武闻言,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行!都头的话就是天条,一个字都不能改!我王小武要是干出这种关门打狗的事,以后还怎么有脸见都头!说中策!”
汤大洪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选择。他继续说道:
“中策,便是老夫之前所言的‘以工代赈’。
立刻将所有流民按丁壮、妇孺、老弱分类造册。
丁壮者,编入工程队,修缮城防、疏通河道、开垦荒地。
妇孺老弱,则安排纺纱织布、缝补军衣、打理营地杂务。
凡劳作者,皆按日发粮,多劳多得。
如此,既能消耗他们的精力,使其无力生乱,又能变无用之人力为有用之功,为青州日后发展打下基础。”
王小武听得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
让这帮闲着没事干的流民都动起来,既能干活,又能吃饭,一举两得!
“那上策呢?”王小武追问道。
汤大洪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上策,在‘以工代赈’的基础上,还需做三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