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吵闹?”
正在树下晒着太阳玩着大富翁的白轩抬起头。
哑娘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她比划了一下手指,说出去看一看。
白轩摇了摇头:“等等……你留在家里别出去。”
第四乘风捎来了讯息,他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血腥味道。
是人血。
还有哭喊和哀求声。
白轩想起了之前欧阳清风临走前的嘱托,第一反应就是可能自己的存在位置暴露了,又或者是欧阳清风那边遭难了。
不论是哪一者,都必须做好离开此地的准备。
“哑娘,你去收拾一下行李。”他说:“我出去看一下……简单从简的行李即可,不需要太多。”
他望着村子方向:“我过去看一看。”
因为两人居住的房屋位于村镇的外围区域,其实相对有些偏僻,等骑兵们发现这里仍然需要些时间。
哑娘闻言,也严肃的点点头,她表现的格外冷静,立刻冲进了房间里,开始打包行李,看上去相当娴熟。
这样的反应其实也算是坐实了她的来历不简单,但放在眼下,她越听话带来的麻烦也越少。
白轩取出了孤鹜剑,挂在了腰间,走向了镇子方向。
此时他的伤势还没好,无法动用真气,只能运用剑术。
也不确定如今的幽州到底有多少高手,想了想,顺手把一旁的弓箭给捎带上。
……
铁骑杀入镇子里,如同虎狼入了羊群。
三十多骑兵一旦开始动手杀人便再无顾忌,无所谓男女老少,无所谓是平民还是罪人,全部都化作刀下亡魂。
浓郁的黑烟冲上天际,杀人的同时也在放火。
村子里值得掠夺的物资有很多,但最有价值的便是粮食。
取走了粮食,剩下的大可以付之一炬。
被砍死的平民会被拖到镇子的中央的那棵树下,堆砌在一块,变成一个尸体的小堆,然后点上一把火,将其烧干净。
如果其中有谁在装死或者是奄奄一息的活口,将会体验到更加痛苦的死法,要么死于窒息,要么死于火刑。
仅仅是十多分钟不到,原本村子里的上百户人家已经被清扫一空,几百人逃的逃死的死,眨眼间十室九空。
一百多具尸体堆砌在镇子中央。
一名农妇双手被绳索捆绑着,被一匹战马拖在地面上,骑在马背上的骑兵洋洋得意,被拖行到快断气的可怜村民皮开肉绽,衣服撕裂,看上去凄惨异常,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因为想救下自己的孩子推了一下前来抢粮的士兵。
偏偏那个因为自觉丢了脸的骑卒还不满意,直接拔出刀来,当场将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砍成两截,望着农妇眼中的绝望和面若死灰的样子,他得意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周边其他骑卒也不知为什么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手里举着火把,继续杀人取乐。
嗖——!
一道箭矢贯穿了骑兵的头颅,他的眉心炸开一团血光,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周遭骑卒迟缓的反应过来,急忙策马转向,试图找出那弓手的所在位置。
短短五个呼吸间,又是六发箭矢射出,每一个都精准命中了骑卒的头颅,眨眼间射死了五人。
最后一人明显有点武艺傍身,举起手里的刀劈向箭矢,使之偏移了方向,仅仅射穿了肩膀,急忙策马而去,朝着大部队方向奔走……
白轩走到惨烈的空地上,他割开了农妇身上的绳索,拿出一张毯子盖在了她褴褛的身上,血液从伤口里不断渗出,她的生机不断流逝,而且心也已经死透了。
他认识这个农妇,从外地嫁过来的,年轻时候没了丈夫,都说是被她克死的,她咬着牙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孩子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期盼,她家穷困,但是孩子很听话,知道白轩和欧阳清风有学问,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过来问询,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很懂事……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额头长着一颗痣,未来定能大展宏图。
然后就死了。
死在了这场毫无人性毫无道理的屠杀里。
未来也好,幸福也罢,仅仅是短短的十分钟内,她的小家已然被摧毁殆尽。
白轩看到她嘴唇开合,可声音太轻,他弯下腰、俯身去听。
“给我一把刀……”
他欲言又止,沉默几秒后,从一旁的骑卒尸体上取下一把匕首递给了她。
转过身,背对着她,往前没走几步。
只听到金属摩擦声。
农妇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披头散发的坐在路边,一团刺目的殷红从心口扩散出去,染红了她身上的毛毯。
白轩默然不言语,没有回头去看。
可即便不回头,周边的场景仍然是那么的刺眼。
空气里飘散着尸体被焚烧的焦味,男人、老人、孩子,尸体被烈火中焚烧,或者躺在地上,或者被吊死在树上,遗骸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挣扎,扭曲着。
白轩的胃部有些翻滚。
他感到恶心。
杀人这件事,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轮回这么多次,杀人早已不能构成心理负担,他能非常冷静、高效、理性的去屠杀一支军队,去策划一场袭击,去取下敌人的头颅。
但……那是在战场上,是在江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