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的直觉告诉他,跟裴令仪聊这些东西不大好。
因为他没有孙鹃纨那么机灵和聪敏,做不到能灵巧地周转调和。
不过先前的裴令仪确实是命苦。
于是他想着安慰裴令仪几句,轻咳一声:“主上现在和殿下已经鹣鲽情深了,可喜可贺,一定很幸福。”
说完,他又笃定地点了点头,“羡煞旁人啊。”
“是吗?”裴令仪低眉,“是很好,和阿姊在一块,什么都无所谓。”
跟元韫浓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最幸福最松懈的时候,但与此同时他也总惴惴不安。
他格外地珍惜和元韫浓在一起的所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永远得不到满足,心里始终有着悲伤的底色。
他始终害怕,更始终忧伤,怕下一刻就会破灭。
镜子犹碎,玉犹碎。
裴令仪低声道:“什么时候会分开,什么时候又会重逢……”
“主上!”一个将领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帐中,气都喘不匀,“北州!北州失守了!”
裴令仪倏地站了起来,将手里永生花小心翼翼地揣入袖袋之中。
他蹙眉,问:“说清楚。”
“北州边城失守了!北凉贼子率大军突袭,贼军势众,趁夜破袭。西营军虽奋力抵抗,然敌暗我明,仓促应战之下,防线多处告破!”将领跪地禀报。
他语气急促:“关城失守,将士折损三千余人,粮草辎重尽失!西营军副将力战殉国,西营军孙统领受了伤,余部且战且退,暂退守城!”
裴令仪面色冷凝,“整装,先发兵北州。”
在后方的京华皇城在也在其后得到了紧急军情,朝野上下多少心慌。
接二连三,噩耗不止。
由京华调取的粮草物资也紧急发往北州。
已经有官员开始有怯战之意,被元韫浓发落之后,才止了这些人的声音。
知道裴令仪已经带北营军赶往北州之后,元韫浓稍稍放了心。
然而在北营军赶至北州之前,西营军中了埋伏,接连失守。
那颜律手段之残忍之野蛮,令大裴上下为之惊惧。
攻破边城之后,那颜律俘获敌将。
其子跪求代父受死,那颜律明面上笑着应允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随后竟命人将其子当着敌将的面剁成了肉泥炖汤,逼敌将喝下了肉汤。
此举震慑了西营军,又令大裴子民无一不寒胆。
西营军难以对抗,节节败退。
连战连败,数日之间连失数城。
如今已经退到了襄城,北州与西洲接壤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裴令仪率领北营到襄城时,北州只剩下了襄城在苦苦支撑。
西营军见援军已至,不免都热泪盈眶了起来。
这些天的苦战,粮草快要见底,对面的北凉军队却越战越猛,自己人死伤无数。
他们的精神紧绷,几近崩溃,索性坚持了下来,总算是等到了援军赶来。
正在包扎处理伤势的孙统领见裴令仪他们赶至,连忙起身相迎。
他身形摇晃,“陛下!”
孙统领抱拳跪在裴令仪面前,“陛下!此次战败,皆因臣等失察,未料敌兵诡谲之计,致边防受挫!”
想到那些丧命的弟兄们,他更是红了眼眶,嗓子也发哑。
“孤来路之上已经听闻,那颜律佯败诱敌深入,待我军入彀,伏兵四起,陷入重围。”裴令仪道,“贼军箭如雨下,我军仓促应战,阵型大乱。”
他托住了孙统领的胳膊,“那颜律早已算定我军应对之策,将我军后援阻断,致使我军孤立无援,终致大败。此次战败,错不在西营军。”
孙统领却已眼含泪光,“臣负罪深重,万死难辞,唯愿戴罪立功,重整残部,誓复失地!”
裴令仪虚扶了一把,“无须多言,不必挂怀,当务之急,是后续应战。”
“是!”孙统领站了起来。
“孙统领身上的伤可有大碍?”裴令仪问道。
孙统领忙道:“臣伤势并无大碍,多谢陛下关怀。”
裴令仪略一颔首,“立即召集将领,中军帐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