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都现实。
瞧着是订婚,其实各个都是过来同宋老爷子攀交情。
宋老爷子从前还能应付一下。
今年进了两趟icu,到底是不行了,让人辟了一处休息室,偷个清闲。
宋隽言进去时,宋老爷子刚支了棋盘,“陪我下一局?”
室内敞亮,阳光温暖,照在宋老爷子棱角上,罕见的柔和。
宋隽言卷起衣袖,上前入座,“长者为尊,老爷子您先。”
宋老爷子笑:“你知道我都照规矩办事,你既执黑子,你先行就是。”
宋隽言不言声儿,下了一子。
宋老爷子开门见山:“周桂芳是你故意找来的。”
宋隽言神色不动,“外界都在传老爷子您年岁高了,精神不济,但我瞧您宝刀未老,眼神头好得很。”
宋老爷子牵了一下嘴,“我这跟阎王抢命的人就别学人家廉颇了。”
宋隽言笑:“您客气了,前阵子您还叫我裂了根骨头,肯定是会长命百岁的。”
宋老爷子动作一滞,随即落子,一锤定音。
“你怨我。”
宋隽言想也没想,“是。”
气氛凝滞似的安静一霎。
宋老爷子张眼打量他。
他垂着眼。
宋老爷子便把视线移到棋盘上。
棋路激进,四面杀机。
这等胆魄与谋略,换十个宋廉明来都做不到。
宋老爷子大叹一声,“我这岁数也是活够了,不希求什么百岁不百岁的,你要就拿去,只有一件事,我要你答应我。”
宋隽言不言声儿,只一味下棋。
宋老爷子道:“你和你哥是亲兄弟,我希望你以后别和他作对,多扶持他。”
宋隽言笑说:“您都这把岁数了还操心大哥。”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吗?”宋老爷子神情沉肃,“我知道,你一直介怀我压着你,不让你跻身。但我也是为你着想,你那个出身难免不受人诟病,有廉明在至少能护着你。”
宋隽言哂然,“您觉得他护着我了吗?”
宋老爷子一噎,缓了口气道:“因为你的出身,他难免心存一些芥蒂……”
“出身,什么出身?你的私生子?还是我是李富荣的孩子?”
宋老爷子蹙紧眉,“你这是什么话?”
宋隽言平声道:“老爷子您喜欢规矩,也喜欢实话,我给您说实话,您不开心吗?”
宋老爷子胸膛起伏,拈子的手颤抖得厉害。
许久,落下。
宋隽言几乎是同时,置下黑子。
清而脆的一声。
轻轻松松折了好几个白子。
宋老爷子瞧着,惊心动魄。
“我承认你聪明,才人经世,可晓人才能逢世。你如此步步紧逼,就不怕真到那地步你也什么都捞不到吗?”
宋隽言一双目沉在棋局里,好似入局,又似已经出局。
“我又得到了什么?宋二公子的名号?你要拿,尽管拿走好了。”
宋隽言一哂,“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回到那一天,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牵你的手,我还能见到我母亲最后一面!”
宋老爷子诧然,“你——你还敢提她。她德行有亏……”
宋隽言抢断,“刚才周桂芳和你还没说清楚吗?”
宋老爷子怔住,豁然起身。
宋隽言道:“当年李葛燕执意要与你离婚,之后为什么改变了心意?”
宋老爷子嘴唇抖动,“住口。”
宋隽言:“她之前死活都要与你离婚,是对你心死,而后不与你离婚,你以为是原谅了你?不!她只看清了你的为人,口口声声喊着‘仁义道德’,其实不过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