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顺治、康熙、雍正三朝,抬旗恩典通常是先抬入汉军八旗,再抬入满洲八旗。
很少直接抬入满洲八旗。
本朝乾隆爷打破了这个惯例,予抬旗恩典都是先入内务府包衣,再寻机晋满洲。
原因是汉军八旗被裁撤怠净,事实上已不存在汉军八旗,故而只能让内务府的包衣公中佐领充当这个抬旗的“拐点”,或者说是台阶。
不过内务府包衣抬入满洲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有军功。
军功在别人那里或许是天大难事,但在“五福儿”这里,藩台大人觉得就是几封奏报的事。
花花轿子众人抬,谁吃饱了撑的跟皇子过不去呢。
陈师爷也有点懵,要恩主判断正确,那赵有禄的背景真就通天了。
可什么样的背景能年纪轻轻出任封疆大吏,更惊动宫中侍卫前来暗访呢?
一年连升十级,皇上特赐同进士出身,赏包衣籍、赐黄马褂
再加上自家这位从二品的藩台大人对赵有禄的刻意巴结,陈师爷再怎么反应迟钝也摸到了点门道,不禁咂舌道:“莫非这赵有禄同宫中有关?”
还真能有关系,毕竟皇上几次南巡风流事不少,有皇子蒙尘遗落民间并非不可能。
见陈师爷也猜到这一点,藩台大人顿生知己感,却郑重其事道:“此事先生心中有数即可,切勿外传,事涉皇家颜面,我等最好装聋作哑,免得惹来无枉之灾。”
“是,是,学生明白,明白。”
做了几十年师爷的陈师爷如何不晓得此间利害关系,那赵有禄哪怕真是皇上的私生子,他们也不能公开议论。
这叫为尊者讳。
除非哪天皇上主动认亲,要不然“赵阿哥”的身份就只能永远沉在水里不能浮上水面。
都知道,就是不能挑破。
不管怎么说让亲生骨肉流落民间,都是皇上怎么也推卸不了的过错。
帝王,是永远不能有错的!
如此,赵阿哥恐怕这辈子只能享受阿哥身份带来的种种好处,而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入族谱,更休说承欢皇阿玛膝下了。
惊叹真相之余,陈师爷却是浮出一个念头来,那就是赵阿哥新任粮道没多久,身边似乎没有得力的师爷帮衬。
自己恰好有几个好友正在找工作,若是能推荐过去,水涨船高不说,也能就此和赵阿哥搭上线,岂不美哉?
旋即想到那位御前侍卫去了江宁府,而江宁知府李大人的幕僚师爷跟自己都是好友,大家都是同一个“朋友圈”,须得赶紧派人去提醒一声,免得李大人不知这中间的门道乱说话,影响前程。
那边谟尔赓额继续负责任的从官方途径打听赵有禄风评。
曹振镛跟他说过要多听多看,不能偏信一家之言。
所以,江宁城中大小衙门谟尔赓额打算都跑一遍。
接待他的是江宁知府李尧栋,一听侍卫大人到他这里是打听安徽粮道的,李知府就犯了难,因为他和赵有禄除了惠民河工程有过交结,其它并无来往。
要说那赵有禄好吧,有点不甘心,因为那小子可劲把自己塑造为清官,获得江宁百姓一致赞誉,把他们这帮江宁本地官员给衬托的一无是处。
着实可恨。
要说不好吧,看这侍卫架势肯定还会到其他衙门打听,自己净捡不好的说也不妥。
斟酌一二,旋即定下基调,就是不怎么说好,也不怎么说坏。
中庸之道。
虽然江宁府的说法跟藩台大人的说法有点不同,谟尔赓额却没有表现多少惊讶之色,只认真倾听。
谈了片刻,师爷却闪现在侧厢很是着急的给府台大人使眼神,见状,李知府便借口方便过去一看究竟。
未想师爷却将一纸条塞入其手,打开来看,上面只写了八个潦草小字——“只能说好,不能说坏。”
“何人送来的?”
李知府疑惑看向自家王师爷,不解其意。
王师爷忙道:“藩台衙门陈先生命人送来的,说是藩台大人的意思,若大人不照这纸上说的做,他日恐有祸患。”
“这?”
李知府莫名其妙,他不说那赵有禄的好话就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