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携美归家的张岱,王守贞在家中倒是没有高卧到午后才起床,就在张岱离去不久,家中又有来人,乃是王毛仲的爱女王柔娘。
这少女回到家后便大不忿于兄长昨夜招朋聚友在家搞的一片狼藉,一边着令家奴内外收拾,一边又抱怨道:“阿兄这些朋友全无一个体面好物,不知人家堂舍还要用来居住,也要招待别的亲朋,只是一味使坏弄乱!”
王守贞虽是个混不吝,但却不敢对这个妹子失礼,他满身酒气的赶过来,听到这抱怨后便讪讪道:“我不知柔娘你今日入坊,否则哪敢弄成这个样子。那些小子我之后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绝不敢让他们再这么放肆、免得激怒柔娘!”
“我看阿兄也不要再劳心管教了,干脆换一批朋友才是正计,那些北门兵儿有哪一个知礼!”
这小娘子虽然出身北衙将门,却看不起那些北门子弟,这也是她父亲自小教养骄纵出来的性格,连带着对自家兄长也不怎么客气。
王守贞闻听此言后自是有些羞恼,不过他那些朋友也的确是有些让人看不上眼。
他不想被自家妹子看轻,思绪一转连忙说道:“阿妹莫要小觑你兄,我的朋友虽然大半不堪,但也不是没有贤良,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
说话间,他又转头望向仆人喝问道:“张六郎还在不在?请他过来相见!”
“启禀郎主,张氏郎君清早便离开了,并带走了郎主昨夜所赠两名女奴。”
听到家奴回答,王柔娘便先忍不住笑起来,指着一脸羞恼的王守贞说道:“还道阿兄要引见什么良朋挚友,原来竟只是一个贪色失礼的无赖,不向主人通禀辞行便先挟色私逃!”
王守贞听到这话,脸色更羞红,想要解释一番:“阿妹不要误会,这张六他可不是什么北门兵家子,昨夜还授我一谋利的良计,所以我才赠奴于他,不算是挟色私逃。”
“张郎有留谢帖。”
仆员也连忙将张岱之前手书的谢帖呈送上来,王守贞连忙接过展示给他妹子看:“这张六便是日前都中颇有名的京兆府解头,他是张燕公孙,绝不是什么荒唐人家的无赖子弟!”
“是那个年初闯宫的玉骨郎君?”
王柔娘虽然久处宫苑中,但对张岱的事迹也有所耳闻,听到兄长这么说,她也有些好奇,一边接过书帖一边说道:“我才不信这种人物会与阿兄交……啊,这、这真是那位张六郎所写?”
“他写了什么?我来看……这、这是一首诗啊!这诗写的怎么样?”
王守贞并不像他父亲王毛仲那样有上进心、为了迎合上意还专门学习声律,他虽然多弄声色娱乐,但重点还是在“色”字上,对于声辞倒没有太高的鉴赏水平。
“这诗、这诗当真不错,看来阿兄没有吹嘘,这诗作绝不是阿兄那些朋友能写出来!”
王柔娘自小便深受各种声辞色艺的教育,哪怕并不专习文学艺能,但唱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定的分辨能力,此时捧着张岱所写的这一篇《晚晴》诗,口中吟咏一番,眉眼间也渐露欣赏。
“那是当然,我与张六也是会面过几次的朋友,他才名卓著,赠我一首佳作为礼,也是正常!”
王守贞闻言后便也笑语道,为张岱帮他挽尊一下交际圈而感到高兴。
“阿兄可不要高兴太早,这诗可不是在夸你,是在讥讽你呢。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这是说的你那两妓圈在夹城里,整日没有欢颜,只有离了这里,她们才更喜乐呢!”
少女见她兄长自乐,便又举着书帖讥笑起来。
王守贞闻言后便一瞪眼,满脸不悦道:“这张六着实过分,我在家中款待,更赠他美伎,他竟然留书笑我,我不能放过他!”
“得了吧,阿兄舍了两个女奴,却换来这一篇佳作,还有什么可抱怨!那个张六倒真是有才趣的很,阿兄哪日再与他聚会,能不能引我同去?”
少女捧着书帖,越品味越喜欢,心中也是暗生好奇,便又望着兄长发问道。
王守贞刚要点头,心中念头却陡地一转,接着便连忙摇头摆手道:“见什么见!他不是个有趣的人,你也不要与他相见!你年纪已经不小,难道不知男女有防?
这些词人学士轻浮成性,向来都不是好人,张六尤甚!他来此一遭,便引走我两个……唉,总之不要同这样的人亲近!”
他刚才急着证明自己朋友圈,倒是忽略了张岱不是什么好人,而他这妹子正是多愁善感、少女怀春的年纪,更加要对那些恃才轻薄的纨绔子弟敬而远之。否则真要发生什么意外干扰大计,他老子怕不是得打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