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讨论完毕,接下来众人的注意力便开始转移到吃喝玩乐上来。
宇文融家这厅堂极大,所提供的娱乐项目也多,除了欣赏优伶色艺之外,还有投壶、樗蒲等赌博游戏。甚至就在中堂东侧一个隔间里,还设有一个斗鸡场。
唐人好强爱斗,不只各种赌博游戏非常盛行,斗鸡、斗犬,还有角抵、马球等等,但凡日常可见的东西,包括自己在内,都能拿来斗争决胜。
张岱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一直被事情催赶着,除了之前被大雨困阻于途,便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对唐人的娱乐生活也涉猎仍浅,这会儿看到宇文融家里这么多娱戏,心里也都生出不少兴趣。
但他这里还没来得及逐一赏玩,担心他在这里遭受刁难的郑岩已经带人匆匆登门而来,于是张岱便顺势起身告辞。他跟堂中这些人也并不熟悉,玩也玩不尽兴。
“宇文中丞有没有刁难你?”
出门之后,郑岩便望着张岱询问道。
这两天与张岱接触下来,郑岩的认知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颠覆。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所掌握的人事资源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随着丈人罢相,张家在政局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势。就郑岩自己的观察了解,他几个舅子都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超异的才能,未来无非受荫维持家计而已,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怕是难能青出于蓝。
但张岱所表现出来的特质却已经远远超出了其父辈,而且为人处事都极有章法,几十、上百万贯的钱帛调度都能料理自如。
饶是郑岩并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识鉴之能,也能看出未来张家的前程还要寄托在此子身上,心里对于这个妻家侄子自然更加的上心。
“宇文中丞也不是什么凶恶不化之人,我今登门是相与论事,又不是挑衅寻仇,他刁难我做什么?”
张岱闻言后便笑语道,之前双方固然是针锋相对、乃至于你死我活的关系,但张岱本身对宇文融并没有太深的怨念,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是同道中人。
此番交流他也收获颇多,不只加深了对宇文融的了解,还获得了一个意外之喜。
一行人刚刚走出明义坊来到坊外横街上,街东忽然又有一队奔马呼啸而来,为首一个锦袍骑士赫然正是王毛仲之子王守贞。
王守贞于此见到张岱也挺意外,勒马顿住大声问道:“张郎来此何事?”
“往坊中宇文中丞家拜访。”
张岱指了指身后的明义坊,然后又对王守贞笑语道:“王太子仆入此来寻欢戏乐?”
左近多有风月场所,自然能吸引王守贞这些北衙纨绔们在这里徘徊不前、流连忘返。
“我家便在此啊!”
王守贞闻言后便抬手指了指南面的承义坊,旋即便有些不悦的皱眉道:“几番相见倾谈,我与张郎已经不是生人,怎么至今连家居何在都还不知?今日相逢于此,不能放过,张郎便与我一同归家,共乐一宿!”
张岱倒真的不知王毛仲家住在这里,听到王守贞的邀请后则有些为难的说道:“今日道左相逢、未有具礼,匆匆登门实在失恭,况有亲长携引归家。既知王太子仆家居所在,来日一定具礼来……”
“今既相逢,何期来日!来日自有来日的欢愉,今日自有巧遇的欣喜!”
王守贞却不放张岱离开,抬手示意仆从入前牵住张岱的坐骑,并又瞪眼道:“日前我还使力帮张郎解决了一桩宿怨,张郎不应有所表示?
不要被我日前恐吓高十六那阉奴的手段吓住,我对愿意结识交好的人,向来都是客气得很!”
话都讲到这一步,张岱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便请郑岩先离去,只留下安孝臣和丁青陪着自己就好。
承义坊与明义坊格局差不多,只是没有一片面积广阔的湖池,但却有一座豪宅直接占据了坊中过半的空间。
“这里便是寒舍了!”
王守贞指着这座豪阔的宅邸,不无得意的对张岱说道:“这里本是惠庄故邸,王嗣薄,薨后宅舍多空闲,圣人为酬我耶监牧之功,便赐此宅为居。”
张岱打量着这座比他们家大宅还要宽阔的宅邸,又听王守贞解释才明白这里原本竟是王府,那真是比不起。
惠庄便是指的惠庄太子,当今圣人的次兄申王李捴,岂止是嗣薄,根本就是绝后,以其长兄宁王之子为嗣。听王守贞的意思是封禅后便得赐此宅,算算日子申王的丧期还没出,东都的宅邸已经被转赐给了别人。
由此也可见,当今圣人虽有手足之情,但不多。
看到这座宅邸,张岱没来由想起正在长安居丧的云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