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钱进又有新房又有新媳妇还有好工作,我看我死了他怎么办——现在谁不知道我俩的新仇旧恨?我被打死了,政府先抓他!”
他想先装狠为强,镇住对方。
结果对方仰头大笑,摘掉帽子让他看自己的样子:
“政府抓他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怕你看见我样子,我不怕任何人看见我样子。”
“因为我打死你以后我就自首!到时候跟钱进有什么关系?嗯?!”
“实话告诉你,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钱进,是有人花一千块钱和给我弟弟安排一份工作为条件,让我来收拾你。”
“所以你要是识相,你好我也好,咱们好好活。你要是不识相,老子一枪毙了你,然后向组织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白东风顿时慌了。
还有这操作!
这钱进到底什么来头?
路子太野了吧!
他赶紧说道:“同志,听我说,奥斯特洛夫斯基曾经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生命很宝贵,怎么能用金钱和什么狗屁工作出卖给别人……”
对方不废话,拉动枪栓‘咔嚓’一声响,打开保险后将枪口顶在他额头上。
白东风可不是硬汉。
他双膝一阵抖动,顿时双腿一软跪下了。
对方俯瞰他冷哼一声,抬起手朝着天就扣动扳机:“嘭!”
巨响声中,火光四溅,一枚弹壳迅速弹射出来。
对方将枪口再度摁在他脑门上。
子弹出膛动能极大,枪口此时滚烫,直接顶在脑门上烫的他掉眼泪:
“行行行,不敢了不敢了,以后不敢去招惹他了!”
来人捡走弹壳转身离开:“下次再找上你就不是请你吃一顿打了,是请你吃一颗枪子!”
确定人走了,白东风才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踉跄跄去找路。
其实他们就在国棉六厂旁边的火车线上,这地方只有火车经过比较荒凉,野草灌木丛生,刚才一时不察他没认出这熟悉的环境。
回到临时宿舍,他一头撞开铁门钻了进去。
赵大红‘哎哟哎哟’的声音适逢其会的响起:“作孽呀,真是作孽呀,我睡的都是弹簧床垫子,多少年没睡这木头板子了……”
白江山则坐在铁皮桶改造成的板凳上对着一枚郝建秀小组铜质奖章生闷气:
“现在什么世道、什么世道?连郝建秀小组的奖章都能扔,年轻人没有一点荣誉感了!”
白东风不说话,一头扎进床上一动不动。
赵大红没忍住,爬起来问他:“你怎么、哎哟,你不是去撒尿吗?叫汽车撞了吗?怎么成这样了?怎么裤裆都湿了!”
白江山闻言赶紧拽起他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白东风没有发火的力气,他摆摆手,虚弱的说:“爸妈,算了,工人新村的房子算了吧。”
“咱的住处另想他法,工人新村的房子就断了念想吧。”
赵大红一瞪眼:“凭什么?咱可是……”
“凭我还想要命!”白东风悲哀的说,将刚才的遭遇重复一遍。
“他们真敢动枪?”赵大红难以置信。
白东风说道:“一命抵一命,人家一千块钱加上一份工作把这事给办了。”
赵大红难过的说:“咱家本来有四千块来着……”
白东风苦涩一笑:“重新攒,慢慢攒,只要我还在后勤当领导,还怕没钱花吗?现在着急的是房子。”
“爸,你们机械厂不是快要分房了吗?咱该送礼就送礼吧,算了,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
看着儿子颓唐的样子,白江山一时无语,只能长叹一口气坐在了床头。
赵大红想发火却无处发火。
她最终只能扯起一条补丁围裙抹眼泪,围裙上‘劳动最光荣’的红字褪成粉白色,有些字迹几不可见。
震慑住白家人后,钱进的日子总算舒心起来。
当然他先让张爱军去无声无息的把人绑了出来,张爱军拳打脚踢他再戴上硅胶头套恐吓,总算把白东风给摆平了。
这样没有波澜中,时间过的很快。
无声无息的来到1月18号又进入19号。
19号就是腊月初一。
这一天还是省里学生集体报志愿的日子。
靠着看报纸、听广播,钱进才知道现在国家秩序被破坏的多厉害。
很多在他看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当下是需要从头摸索的。
就拿高考时间来说,全国各省独立命题,独立设立考试时间。
就填报志愿来说也类似,有些地方需要高考之前先报志愿,不光报考大学还能报考中专中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