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朱兄,得偿所愿,诛杀国贼!为诸多蒙冤而死的将士,讨回了一个公道!当浮一大白!”
信陵君府中一处宅院内,秦时墨钰正悠闲地啃着果子,向刚刚归来的朱亥道贺。
朱亥瞥了他一眼,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朝议方毕,他便未曾停歇,一路疾驰回府。
按理,朝堂之上的风波,纵使这秦时墨钰手眼通天,消息也不该如此迅捷地传入他耳中。
然而,眼前之人却以一种笃定姿态向他道贺,仿佛这世间万事,无一能逃离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令朱亥心中滋生出难以言喻的不快,或者说不安。
他所追随的信陵君,虽同样智计过人,算无遗策。
然其为人磊落豪爽,行事坦荡,宛如中天暖阳,只会令人心生敬仰,而非畏惧。
可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魏墨统领却截然不同。
他的智慧,他的掌控,更似天边那轮孤悬夜空的幽月。
清辉遍洒,同样能照亮前路,却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令人心底泛寒。
明明所思、所行之事,皆与信陵君并无二致,但其人其行,给人的观感却截然不同。
“唔……哇……哇……”
恰在此时,一阵微弱的婴孩啼哭声,将朱亥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他循声望去,只见惊鲵正静静伫立。
一袭蓝黄彩裙,式样与信陵君尚在时别无二致。妇人面若三月桃花,肤如冰雪凝脂,细腻晶透,确是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之貌。
纵然刚经历生产不久,眉宇间难掩疲惫,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可朱亥眼中,却无半分旖色。唯有如实质般浓稠的恨意在胸腔翻涌,却又被他死死压抑,不敢有丝毫外泄。
这份克制,并非忌惮于惊鲵抑或秦时墨钰的实力,更多的是唯恐自己那压抑不住的杀伐之气,惊扰到信陵君唯一骨肉。
朱亥的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心中涌起无尽的无奈与酸楚,暗叹天意莫测,造化弄人。
偏偏是这个亲手刺杀了君上的女人,竟怀上了君上的血脉。
再联想到君上当时制止住暴怒的自己,放这女人离去……或许,君上在那时,便已隐隐预见今日什么吧。
‘可惜,是个女婴。若是男儿……’
朱亥的目光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在这乱世,女子想要承继父辈之志,何其难也。
‘好在,是个女婴。’
几乎同时,秦时墨钰心中暗忖,随手将啃尽的果核精准地投入数步外的瓦罐。踱步至朱亥身侧,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啼哭的婴孩,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若非如此,他还得防备着某天被捅刀子。
emmm,女婴好像也不保险啊。
这孩子,将来若真如其母那般……原著中田言背后捅刀,可是丝毫不含糊啊!
做她义父,总感觉腰子凉飕飕的。
但无论如何,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朱亥这头只认信陵君的犟种。
才会被迫放下部分坚持,心不甘情不愿地与他暂时合作,供他驱策。
“这孩子……先天不足?”
朱亥到底是天人境大宗师,感知敏锐,从婴孩那微弱的啼哭声中,已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虚弱气息。
这让他颇为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秦时墨钰。
以惊鲵这等修为的女子,怎会诞下先天有亏的孩子?
秦时墨钰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惋惜与无奈,解释道:
“唉,惊鲵受罗网追杀无从安胎。生产之时,又恰逢天降暴雨,寒气侵袭,分娩艰难,致使母女二人都受了极重的寒气入体。”
朱亥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后天疾病尚有良方可医,但这先天之疾,尤其是女婴受寒,最为棘手。
就算有某些阳气重、可以补足先天亏损的童子功,也不适合让一个女婴去修炼!
“全赖统领大人慈悲,这些时日不吝耗费自身精纯真炁,为小女驱除寒毒。相较之前,言儿体内的寒气,已然消散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
惊鲵抱着孩子,欠身向秦时墨钰行了一礼,声音虽轻,却恰到好处地插话,将朱亥的注意力重新引回秦时墨钰身上。